即使他現在屈尊於國王谷中追逐狡猾的影子。

我坐在那裡等待著局長的訊息並完成了更新日誌的工作,今天仍舊沒有看到那個諂媚的法國娘們兒,我開始感覺肚子痛了,所以先退出來走到了古物管理局男廁那個鍍金的裝置旁。儘管你覺得有些不雅,我的讀者,但我一定要邀請你和我一起,我邊洗手邊看著鏡子,鏡子裡逐漸顯出了我那張溼潤而又疲憊的臉。

我已認出—隔壁小間裡傳出來的與我的心情和諧一致的痛苦之音,從這一點判斷—又是一個消化不良、吃了太多東西的傢伙。來到洗漱池和鏡子前,當我從池子裡抬起臉來咒罵那個拿毛巾的小男孩時…在我的衣領打溼前,他正在幫我擦乾手,我瞥見了旁邊的一個大鬍子老人,他正在認真地打香皂,但我馬上認出了他:原來這位消化不良的夥伴就是偉大的霍華德·卡特,古物管理局的前任檢察員,也是包括索斯姆斯四世和門圖荷太普一世在內的無數古墓與財寶的發現者。現在,他是卡納馮伯爵的貴族利益在埃及的代表和受益人兼畫家、官員和考古天才,現在的情況是(即使我這樣寫,也令人難以置信):他在長達六年的時間裡,在手頭幾乎沒有任何證據的情況下,尋找著第十八王朝國王的小古墓,結果一無所獲。六年,浪費的都是英國貴族的錢!這個可憐人已經飢餓難耐了。

透過鏡子觀察,他仍有著優雅的步伐、儀態和桀驁不馴的神氣,身上穿著一套淺色斜紋布西服。我驚訝地發現,在這個老朽的身上竟能隱約看到舉止與專長之間的明顯聯絡。就像馬洛維一樣,他的事業就是生命,所以即使是在他洗手時,他的舉手投足也都可以證明這一點。我作了自我介紹。

“特里利普什?”他重複著,“特里利普什?”他一邊洗手,一邊打量著我,所有埃及考古學者都清楚地記在他的腦海裡,條理清晰,當然他很自然地認出了我。“那個撰寫色情文學的人嗎?”

他顯然非常同情狹隘之人為我的著作起的白痴綽號使我遭受的痛苦,所以才幽默地“引用”這樣一種語調;我們都清楚,在這個話題上多說一句就是在浪費讀者的時間。他那充滿諷刺意味的問題竟然是同輩人常說的“你好嗎”。作為同行,他深知我們在這個充滿危險的世界上所遇到的嫉妒和愚蠢之事。

“哦,是的,很好。”也許我太無禮了,因為這個傢伙還在遭受他的腸胃的困擾,當地的食物不合你的胃口嗎,老兄?或者你是不是得了慢性胃炎?這些都不是他無節制的理由。

拿毛巾的男孩擦乾了我的手,我有趣地注意到卡特選擇自己去拿毛巾。好像他知道作為一個探險者已然習慣於挖掘地點的艱難路途,而不想使自己長期沉浸在這個城市的奢侈生活之中。

我們坐在局長接待處裡吸菸(即使是偉大的卡特也要按順序等待秘書叫號),他欣然接受了我的禮物《古埃及的慾望與欺騙》並把它放在了公事包裡,這個禮物上寫著“贈與我的好朋友,共同遭遇消化不良的夥伴,一個偉大的考古學家,不愧為這一時代的埃及偉人,寫於1922年10月21日,於開羅古物管理局局長辦公室接待處,拉爾夫·特里利普什。”

埃及考古學家 十四(2)

卡特的沉默是出了名的,讓我們想象一下,一年又一年徒勞無獲地尋找虛無飄渺的古墓,已經被挖空的帝王谷早就使他不堪重負了。他富於洞察力的表達方式、極具表現力的眉毛,以及喘氣都可以精確地分出等級,以表達不同的意思,甚至就連他吐出的煙都可以雕刻成為象形文字,如果把它翻譯成英文,那得有好幾頁紙那麼長。他靜下來的時候更有說服力(尤其是在他因內心的苦惱而落淚之後)。

我們用幾分鐘的時間在一起聊著探險者的成就,我發現片斷C的經歷和尋找阿託姆…哈杜古墓的打算,以及他在國王谷的成功經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