動,不知是宇文邕先注意到的,還是高長恭先注意到,總之在高長恭擔憂的目光中,宇文邕吩咐候在遠處的侍女為我去取團扇——扇風納涼驅趕蚊蟲,一物多用。

原本高長恭是讓我與宇文家內親外戚的那群小姑娘們聊天溝通促進感情的,我也覺得很新鮮,於是溫婉答應了。然而不到半盞茶水的功夫,我就後悔自己答應得太爽快。

少女情懷總是詩,沒有聽不到只有想不到的。她們從城中某個才情第一的公子談到某個升官加爵的公子,說的多了便開始八卦哪家的公子還未娶妻,末末時,宇文邕老舅公家的外甥女一張口便是哪家男子與髮妻感情疏遠,讓姑娘加勁兒嫁過去。

古代的女子溫婉賢淑起來,讓人自愧不如;而真正豪爽開放起來,讓人瞠目結舌。於是,我果斷棄茶而出。雖然此時是一夫多妻制社會,但我仍會覺得難以接受。溝通之事,委實沒有話題,所謂話不投機半句多,我能躲則躲。

青衣侍女低眉斂首遞來了團扇,材質竟是絲絹,上面繡了三朵凌霄花。拿在手中翻了兩下,愈是覺得與謝輕蘿那日撐的傘上的花樣如出一撤。我攔住青衣侍女欲退下的步子問:“這團扇可是宇文公子的?”

“是從殿下書房取來的,已經擱置很久了。”

言下之意這團扇就是宇文邕很久都沒用了的,我嚇了一跳:“你……你家公子還有使用團扇這等愛好啊!真讓人長見識,長見識啊。”

青衣侍女一愣,似乎聽懂了我話中的隱含意思,馬上開口解釋:“姑娘誤會了,團扇是謝小姐此前放在殿下書房的,已經擱置很多日子。”

“謝輕蘿?”青衣侍女一點頭,我暗歎:果然是小阿蘿。視線在宇文邕的側臉上飄過,硬朗堅毅,我想,他對小阿蘿或許是有情的吧……

天上漂著幾朵暗色浮雲,朦朧月色在黑夜中神秘遙遠。

可只要一想到十七歲的宇文邕託著個皺巴巴的小嬰兒表情十分驚異的樣子,我都不知自己是哭是笑,或是哭笑不得。

這世上的很多事都是人無法想象的,甚至必須接受也會覺得莫名排斥。比如十六歲的宇文邕已經當了父親,比如是謝輕蘿十四歲的小哥哥已經成親兩年。或許人類在每一個時代裡都會有履行這個時代的生存規律,但對於一個時刻受現代晚婚晚育規律教育的我來說,這些事絕對驚天動地。

我不得不承認,自己一不留神又想多了。言歸正傳,看到宇文邕宅子裡一群外來祝賀的鶯鶯燕燕,我十分擔心謝輕蘿的處境。這個單純的小姑娘,若是將來真的嫁給宇文邕,想必需要忍受很多她討厭的姑娘與她分享宇文邕的愛。再者照宇文邕長子出生的時間來算,保不準哪天他的長孫會比她的小兒子大上好幾歲。

這樣亂七八糟的輩分排名委實讓人憂傷。

白衣的高長恭,褐衣的宇文邕,兩人互斟互滿,舉杯的言語中帶著非同尋常的豪氣。我雖與他們有些距離,但隔著三五植物、一二紅木柱卻並不影響我聽清他們的所說之話。

不涉政治,亦無國權,也無烽火戰事。他們說的是年少無知時稚嫩經歷,說的是少年輕狂時的無憂心性,說的是如何喜愛山川河流,如何想看一覽眾山小的景緻。

流泉撥清韻、古槐弄清風,十月的夜,沁涼如水。兩種顏色的袖口似乎都已染上清淡的酒,散發著醇香正如這段友誼一般悠遠。

生在帝王家,可嘆身不由己卻由天,這是無可奈何的命。然人若各安天命其實也會有快樂。人不同於其他,便是懂得在殘酷中探尋快樂,曉得人生還可及時行樂。率性而為何其難,總可說上一二三四,總可憧憬那樣的生活。

可是現實總是殘酷的,他是風華絕代的蘭陵王,他是隱忍賢明的周武帝;一個雖不及名垂青史,留在史書上的文字也是寥寥無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