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過篩進行曲

晚上九點,她們一起隨人流上了“水仙”號客輪。不久,傳來一陣啟動粗大錨鏈的嘩啦嘩啦沉悶的鋼鐵鏗鏘聲。客輪徐徐起動了。

這是四等到艙。艙裡全是下下鋪的鐵架床,上上下下塞滿了人,多是小夥子們和二十出頭的女孩,也有一些中年人。看上去有文化高的,也有文化低的,有城市的,有農村的,大多為出遠門的行李,也有農村青年用塑膠薄膜或編織袋套扎著被子。不定期有個老大爺帶著個農村大嫂,那大嫂帶著三個孩子,看來是送去給前方打工苦力作團圓的。這孩子仨成了艙裡主要噪音汙染源。

兩人的行李暫時放在楊琴琴的下鋪上,同鄰鋪打了個招呼代為照看一下,就一落千丈噔噔噔上樓梯來到甲板上看海。

兩人來到船尾,這裡已有三三兩兩的人叭在圍欄上看景,輪船離岸已有一段距離,腳下浪花翻飛,被犁開了。附近的海水在夜光中黑黝黝的,在海風中激盪著。碼頭上那一片燈火把海天的輪廓勾勒出來、、、、、、而連綿燈火則是標示著城市的版圖。

楊琴琴很是興奮:“這就是大海呀?!”

李曉玉看著大海點點頭,她的心中很是感概。

楊琴琴在海風中的分貝不小:“這大海里什麼東西都有,不要冒出個大鯨魚把船給拱翻嘍!”楊琴琴開始彆著普通話,倒是聽的人感覺更彆扭。

李曉玉象在沉思著什麼,嘴裡喃喃說:“小時候就聽大人說海里有海龍王,蝦兵蟹將的,海下面是另一個世界,很神秘的。”

在她們旁邊傍著欄杆的兩個男青年也談興正濃,大談海南的什麼凌志豐田皇冠福特林肯卡迪拉克寶馬賓士勞斯萊斯,李曉玉對這些見所未見的洋汽車是一頭霧水,聽不懂。

楊琴琴拽著李曉玉:“曉玉姐,我們去船頭看看。”、、、、、、

李曉玉讓她先回船艙了。

獨立寒船,想著自己的人生之路,李曉玉感到此一去前程未卜,成敗沉浮,死生難料,到一個沒有親人熟人、非常陌生、聽說還有黑社會的地域裡去,那未可知的一切真如面前這巨大的黑洞麼?她浮想聯翩,聯想到自己的身世,心頭一酸,眼睛溼潤了、、、、、她趕緊控制住情緒,下了船艙。

李曉玉上了自己的上鋪,也就象大多數人那樣躺下了,可由於她買票買得晚,買了個最差的位置,緊挨在這輪船的主機旁,那個要命呀!就象躺在個電動篩子上,那個抖呀,那個震呀,一陣陣的,一而再,再而三,把人的五腑六髒都要給篩出來了!本來李曉玉估計自己不暈車,也不會怎麼暈船的,在船甲板上站那麼長時間也沒有感受船在風浪中的顛簸有多大,可這下好了!她估計一分鐘的振頻少說也有八百下!終於,李曉玉感到大勢不好,一骨碌翻身下床,還沒等到腳落地就“哇”地一大口吐了出來,並且是倒桶式的,一大灘。她緊接著又哇哇吐了幾口,趕緊套了鞋往廁所裡跑。

本來暈吐的並非她一個,可別人都沒有她這麼明目張膽的,是悄悄到廁所裡或甲板上解決的。這一場景,不少人都看到了,有的探起身看了看又睡下去,有的坐起在床上排解一下寂寞,還有少數人沒有睡著閉著眼不動,也有的睛睛原地睜了睜又合上——是怕“引爆”自個兒。楊琴琴看到了就趕緊起來了,她奔到李曉玉跟前不知如何是好,她又想去拿痰盂,又想給李曉玉捶背,最後還是扶住了彎腰決口的李曉玉。在李曉玉自己去了廁所後,她就趕緊去拿拖把來拖地,還連聲向那下鋪的男人賠不是,掏出衛生紙把那男的皮鞋上的汙物擦去。

李曉玉臉色憔悴地回到艙裡來。楊琴琴從口袋裡掏出衛生紙遞給她,李曉玉搖搖頭,拿上毛巾牙刷去洗漱了。她的心裡還是挺熱乎乎的:這麼個女孩,在家裡可能還是個油瓶倒了都不扶的甩手派,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