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新年的臨近,天氣越來越冷,運輸隊的活兒也越來越多。以前還要去運輸公司門口排隊等,現在基本上只要有空車去,無論遠近全都不會跑空。

光是去北站拉煤就拉不完,一天跑個三四趟,跑了一星期,貨場上堆積如山的煤炭不光沒見少還越堆越高、越堆越多了。

也不光是運輸隊高興,新流民們更高興。有活兒幹就意味著有飽飯吃,對於他們這些還住在棚屋裡的人來講,在嚴寒的冬天每天能吃上一兩頓飽飯,就能把冬天扛過去,吃不上的很可能會被凍死。

每隔兩三天時間,就會有一列冒著蒸汽的火車從西邊轟隆轟隆的開進貨場,車廂裡滿滿的全是煤。運送煤炭可以用火車,但裝卸就沒有機械輔助了,和人工費比起來燃料太貴。

在火車來臨前的幾個小時裡,南三環和西三環上會聚集起大量流民,沿著道路緩緩向北站行進。每每到這個時候,順路的運輸隊就會搭載他們一程,不光不收錢還給找活兒幹。

真不是車伕心眼好,而是雙贏。去北站裝煤有裝卸工,可是送到地方之後往往沒有。那咋辦呢?狠點的車伕就自己卸車,連裝卸工的費用都省了。但大部分車伕對自己都不夠狠,不願意弄一身煤灰,乾脆就從流民裡僱個裝卸工跟車走。

信天翁運輸隊就屬於不夠狠的,主要是洪濤的帶頭作用沒起好,上樑不正下樑歪。但算起來他一點都不虧,還有賺。

這是咋回事呢?古人說得好,吃不窮喝不窮,算計不到就受窮。在算計的領域裡,洪濤不能說是翹楚,也屬於專業選手了。

自打每天都有運煤的活兒之後,第一次去北站貨場就是他帶隊。到了地方也不著急裝車,甚至連排隊都不排,只讓人守著馬車,自己揣著手跑到前面看熱鬧去了。

你說裝個煤有啥可看的,但他看得津津有味,不光看,還買站票呢,整整發了一盒多煙,給那些指揮流民裝卸的小工頭們抽,和人家有話沒話的瞎聊。

“鼠哥,站旁邊看熱鬧也不讓?”回來之後黃牛很不理解,把這事兒告訴了老虎。老虎更不理解,要說拿小恩小惠招待招待治安員沒毛病,人家是管理者,低頭不見抬頭見。

可拿煙去給裝卸工抽圖啥啊?貨場上有地磅,就算流民想給你多裝點,看地磅的可全是車站正式員工,他們不答應也是白瞎。

“你們啊,眼皮子太淺啦,光看著兩盒煙心疼,不知道更深層次的含義。肥羊,吃完飯把我的車板改一改!”洪濤吃飯的時候一直都在沉思,對黃牛和老虎的調侃根本不往心裡去。

第二天照常出車,還沒上三環路就僱了三名流民當裝卸工,說好一天給五毛錢包一頓午飯,大饅頭管夠。結果一上午拉了兩趟去城北安全區的活兒,中午回來吃飯的時候一院子人都傻了眼。

三輛馬車裡洪濤只把他駕駛的頭車駛進了院子,然後把車板上的幾顆螺絲釘拆掉,掀開之後露出了下面滿滿當當的黑色粉末……

偷煤!洪濤和肥羊忙活了大半宿,在車板下面用鋼板焊了個梯形槽,寬1米、長,2米、深02米,容積差不多04立方米。按照煤的密度算,一立方有13噸左右,裝滿這個槽差不多就有500公斤了。

可是怎麼裝呢?總不能在貨場就把車板掀開先往槽子裡裝吧。肯定是不能的,就算監工樂意洪濤也不樂意。煤塊有大有小,大塊的裝進去蓋不上板,那不成明搶了,太沒技術含量。

洪濤既要煤還不能讓人發現,這就是技術活了。他和肥羊重新弄了塊車板當梯形槽的蓋子,這塊板比較粗糙,大大小小的全是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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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這樣的車板才是運輸隊常態,以前那三輛車做的太精緻,車板不光嚴絲合縫還咬著榫,用王剛的話講,浪費這麼多好木方子,太敗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