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能不動,就儘量不要動。莊家明地的那些產業算不了什麼,要拿回來並不困難。怕就怕他暗地裡還藏了一手。先不要打草驚蛇。”流雲摸摸食指上的鐵戒,臉色肅穆。“另外,你記得去找二孃,讓她進宮去探探莊蓉的口風,看宮裡頭到底是誰在幫襯著他們。他接替爵位如此順利,肯定有人在吳王耳邊吹風。”

忽然想起大姐、二姐的死,心裡稍稍有點刺痛,“記得幫我到大姐和二姐墳前上柱香。順便查一查她們的死因。”雖然訊息說是感染傷寒,但是兩個活生生的人這麼突然沒了,總是有些懷疑。但願不是你,否則,莊翼呀,你要我怎麼對你下手!

番外之莊嚴(一)

番外之莊嚴(一)

我的名字叫莊嚴,我一點都不喜歡這個名字,所以總是跟母親抱怨,為什麼姐姐她們有那麼動聽的名字,莊靈、莊染、莊涯……而我的卻這麼嚴肅。母親回答我的是一根粗大的荊條。

我從小的衣食住行全由母親一人操辦,外人總說禾雅郡主慈愛和藹,只有我知道她轉身之後是多麼嚴厲。我常常因為寫錯一個字而在牆角跪一個時辰,或者因為跟莊翼玩耍而被打得兩手鮮血淋漓。所以小時候我一點都不喜歡她,我只喜歡莊翼。

莊翼是我的弟弟,可是府裡的人並不這麼認為。就是姐姐們身邊的丫頭也敢給他臉色看,斜著眼睛跟他陰陽怪氣地說話。可是他總是禮數周到,不卑不亢,偶爾用他深邃的鳳眼深深地看過去,直到她們自動閉嘴。

我知道這是因為母親的緣故。在這個莊園裡,母親的話就是聖旨,就算是我那個平日裡頤指氣使、裝腔作勢的二孃在我母親面前也像只掉了毛的孔雀,乖乖收斂,更不用說連毛都沒長全的我了。就是後來我繼任了莊家家主之位,在母親面前時仍是恭恭敬敬,連半句多話都不敢說。

母親不喜歡柔姨,不喜歡莊翼。

那個時候我一直都想不明白,像莊翼那麼聰明英俊的男子,為什麼就是不能得到母親的半點好感呢?即使是鄉下租我們土地耕作的村民,母親都偶爾會朝他們笑笑。一直到長大以後我終於想通了,她之所以仇視莊翼的原因,那是因為他的存在時時刻刻提醒著父親在感情上的背叛。事實上,母親對二孃都是淡淡的。

還不懂事的時候,母親總是抱著我睡覺,晚上我會聽到她說夢話,有時是低低的哭泣聲,然後她會把我抱得很緊很緊,眼淚滴在我的脖子裡,又溼又燙。“娘,好緊!”這個時候我會掙扎出聲,然後她恍然醒悟般放開我,一雙眼睛定定地朝我瞪著,我從她眼睛裡看到絕望。

“嚴兒啊,你為何是個女子。你要是男子,我便不用擔心了。”擔心什麼?我心裡想,但是沒有問。

我和莊翼從小就特別親近,這一點讓母親很憤怒。可是,自從我在冷香園的梅樹下發現了跪在那裡瑟瑟發抖的莊翼以後,我的童年才開始有了一點點色彩。

後來我一直記得很清楚,那是一個冬日的黃昏,我跟母親從綢緞莊對完帳回來,路上遇到了蔡叔,他說鄉下地裡出了點事,母親一急,就撇下我去了前廳。

我一個人難得悠閒地在院子裡逛,不知怎的就到了冷香園。那地兒母親從來不讓我去,但是有什麼能擋得住一個六歲小童的好奇心呢?

推開竹條做成的籬笆門,就看見一個白衣少年靜靜地跪在梅樹底下,一臉倔強的神情。冬日淡淡的陽光灑在他的身上,有幾朵梅花慢悠悠地落下,飄到他肩頭,臉頰。這是我見過的最好看的人,我心裡想,於是慢慢走近了,伸手推了推他,直到他不耐煩地甩甩手朝我瞪了一眼,我這才笑眯眯地問道:“我是莊嚴,你是誰?”

他聽到我的名字以後臉上顯出很不屑的神色,並不回答我的話,反而彆扭地轉過頭,哼了一聲,不再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