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這個疑問,總還不能十分相信。一會辭著社員出來,楊學孟送到大門口。楊杏園

道:“今天所照的相,是張果老。這個老頭兒,是老騎著驢子的。這相片上有驢子

沒有?”楊學孟道:“怎麼沒有?昨天小鶴仙臨壇,他就批明瞭,說是倒騎著驢子

呢。三天後,片子就可以洗出來,你再瞧罷。”說著兩人各自分別,行不到十幾步,

後面有頭驢子飛也似的,從除惡社大門跑出來,一身黑毛,兩隻白耳朵,很是英俊。

後面有許多人追著,那驢子一直從楊杏園身邊跑過去,恰好前面有一輛大車,將驢

子擋住,後面幾個人趕上,就把驢子捉住。旁邊有一個穿短衣服的人,氣喘如牛地

舉起鞭子,對驢子一頓亂抽。口裡罵道:“混賬東西,照相你要跑,給你好吃的,

你又要跑,真是不識抬舉。”楊杏園看見這人和驢子說話,一路笑了回去。過了三

天,他特意跑到移花照相館去看張果老的相,滿想先睹為快。相片這時剛剛收拾好,

除惡社還沒有拿去,照相館以為楊杏園是除惡社的人,當真把相片取出來。楊杏園

一看,果然一個白鬍子老道,倒騎在驢子上,那驢子也是一身黑毛,兩隻白耳朵,

他就不必細看了。仍舊叫照相館把相片存好,便坐車回家。

車子走到櫻桃斜街,忽然聽見後面有人喊道:“楊老爺!”楊杏園回頭看時,

卻是梨雲的孃姨阿毛,便和他點了一點頭,笑了一笑,車子卻依舊拉著。阿毛道:

“慢慢交走(口虐),哪裡這樣忙呀?”說著便追了上來。楊杏園只好停住車子,走

了下來。阿毛道:“早兩天,我就想打電話給你,又怕你老爺不接,豈不是找釘子

碰嗎?”楊杏園笑道:“你們還找我嗎?”阿毛道:“喲!不要說這個話了,人家

都病了好幾天了。”說時,把手上提的那個藥包,舉起來給楊杏園看。楊杏園道:

“誰病了?”阿毛道:“誰病了哩,老七病了哪。今天一共是五天了,頭一兩天,

還勉強的可以走動,第三天就不能起床。因為生意上實在不方便,那天就搬到小房

子裡來了。老七對我說了好幾回,請你去一轉。我想小房子裡亂七八糟的,怕你嫌

髒,就沒有敢來請。”楊杏園道:“幾天不見,怎麼就害起病來,害的是什麼病?”

阿毛道:“渾身發燒,就這樣昏沉沉睡著,我們也不知道是什麼病。”說著把手望

東一指道:“過去不多幾家,就是我們的小房子。”說到這裡,笑了一笑。又道:

“我們可不敢請,楊老爺若肯賞光,順腳去看一看老七,我包她比吃一劑藥還要好

些。”楊杏園躊躇了一會子,想道:“去吧?雙方已經是鬧翻了,這一去未免有點

不好意思;不去吧?又忍心一點。”阿毛道:“這樣的交情,去看一看也不要緊啊!

難道她那一點小孩子脾氣,你還記在心裡嗎?”楊杏園被她這樣一說,越發不好意

思不去,只得跟著阿毛走去。車伕拉著車子,在後面慢慢的跟著。走到門口,原來

是個小窄門,半開半掩著。阿毛將門一推,在前面走,楊杏園跟著走了進去,是個

小院子,兩邊房簷下,堆了許多破爛舊傢伙,上房走廊下,一邊一堆木柴片,一邊

一堆煤球,又是笤帚土箕破煤爐架子,堆成一片。楊杏園走到院子裡,阿毛早一腳

踏進屋裡面去,無錫老三早迎了出來。說道:“喲!楊老爺來了,這真是想不到的

事,屋子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