體內似有一把冰刀,每呼一息,便隨著那震動刺到心,刺到肺,刺到肝,刺到腎……不,不是一把,而是無數把……同時刺……同時鋸……對,就像是這樣,在鋸……他的手猛地一用力,一拳打向床沿的木板,但在下一記時,手驀地被一陣柔軟包裹住。

蘇綿翼緊緊抓著他的手,湊到他耳邊,“不喊疼,你喊我的名字!”

唔……聽,聽起來……似乎是個……不錯的主意……他彷彿輕嘆般的喚了聲,“綿翼……綿翼……蘇綿翼……”

齊流泠在一旁看得不忍,別過頭去。那窗外,是賀曉簾招來的法師,正為湛兒祈命。

“綿翼……綿翼……”一聲聲,一次次地喊她的名字,卻是一次比一次壓抑,一次比一次難熬,由這聲名字中翻湧而起的痛楚,深深地傳到蘇綿翼的心底。她看著他快要昏厥過去的神情,緊握著他的手,彷彿要把自己的力量也透過這手給傳過去。

“你說過的,你許過我的,我沒叫你死之前,你絕對要想方設法地活下去的;不許昏過去!許樂湛!”她大聲地喚他的名字,忽然一咬牙,“許樂湛我告訴你,今日我也許你一個,我若真的治不好你,我就陪你死!你知道的,我說到做到。”這意味著什麼?這有什麼意義?一時間她已無力去考慮太多,她知道他之所以什麼牽掛也沒有,是因為他的身上根本沒有什麼需要他牽掛的。但現在有了,她以生死與他相系,他是個負責任、有擔當的人,他決不會希望自己連累到別人。她許他,以命相陪!

“小翼?!”齊流泠在一旁聽得心驚,隨即淚如雨下。她忍了太久了,因為這兒得靠她撐著,但現在她知道,最能支撐湛兒的人撐得極牢。她抹著眼淚,由一旁早就哭得兇的芝兒扶出屋去。

許樂湛凌亂的神志裡忽然極清晰地衝入一句“許樂湛,今日我也許你一個,我若真的治不好你,我就陪你死!”,傻子!她真傻……治不好就治不好,亂髮什麼咒!……被天上地下的神靈聽見了……不定真作準拾了去……這傻子……好吧,不昏就不昏吧……他竭力睜開迷濛的眼,其實已並不能看見什麼……但他努力想睜開,好歹讓她知道,自己還是有一限生機的。

“許樂湛……”

他彷彿聽見一聲哽咽,她在哭麼?有什麼好哭的!“綿……綿翼?”他試著輕喚,手上一緊,他覺得有一股柔和的力道湧過來,支撐他的生命,也支撐他的毅志,是呀……許過她的,她沒叫他死,他就絕對要想方設法地活下去。……嗟!當時怎麼會答應下來呢?這分明就是給她賺到了……原來是自己傻……

心緩緩安定下來,似乎那些冰刺的疼痛也漸漸平息下去,他閉眼又睜眼,眼前的模糊似是一點點淡去,一些明明滅滅的光也一層層地透進來,接著他看到了蘇綿翼。她的臉上掛著淚,不知怎麼流下來的,只是眼角一行,直到她尖巧的下巴處匯成圓圓的兩滴,折射著燭火,一滴滴下,砸在自己手上,飛珠濺玉。

“綿翼……”

他彷彿歷劫歸來的嘶啞聲音讓蘇綿翼終於哭出了聲,“許樂湛,許樂湛……”似乎千言萬語,只剩下這個名字可喚。

“傻子,你……你許什麼不好……偏偏……許這個……”

“那你要我許你什麼!”蘇綿翼心緒激動,語出略帶抱怨。但這一聲回嘴,也讓她記起了她還得做的一件事。

她抹乾臉,將他身上的薄毯掀開,衣襟散亂處那赤斑已躍然肌膚。她將針毛刺入膚,便感到許樂湛渾身一震。她立即收針,只見針尖上已然帶血。終於,終於把‘冥思’勾起來了!接下去,就看她解這個毒吧!仍回到七年前,由她重新來過。

許簡章千趕萬趕地攜同宣顧趕到平州,一下馬更是歇也沒歇地跑到俯園。饒是他已做好最壞的打算,卻仍是沒料到入目的許樂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