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果真如小姝所說,這山茶花在薄薄晨光中朵朵嬌豔似火,燦爛卻不俗媚,有著豔麗,也有著倔強的生命力,那山茶樹上的每一朵,都是一張笑臉。

走近一些看那半山腰的梯田,便見一叢叢茂密的半人高茶樹,而那樹尖上正冒著一圈新綠。

小姝扶著她轉過一排排屋舍,直到她有些累,左腳踝實在受不住那被拖在地上的疼痛,小丫頭這才歉意的指著一間與其他屋舍遠遠隔開的木屋道:“姐姐,這就是我的老家了。因為爹孃早逝,哥哥以砍柴為生撫養小姝長大,這間木屋是哥哥十五歲那年親手做的,能為我們兄妹遮風避雨。”

玉清握緊她的手,止住她的悲傷:“姐姐以前在玉峰山的家也是竹屋,姐姐喜歡這樣的屋子。小姝,我們進去吧。”遂忍住腳上的刺痛,拖著往屋裡而去。

屋內早已是佈滿了灰塵,有一間用木板隔開的小臥房,外室則有一張簡陋的桌子和幾把椅子,都是做工粗糙的樣子,估計是小姝哥哥親手所做。

雖然簡陋,卻有著濃濃的人情味。

“姐姐,要委屈你了。”小丫頭再次歉意的道。

玉清故意拉下臉,惱道:“再這樣說,姐姐不理你了,你我姐妹二人犯不著說這些。”她望一眼四周,再道:“這裡灰塵真夠多的,我們即刻打掃乾淨,重新開始我們的新生活。”

小姝這才打起精神:“是該快些打掃打掃,這裡以後是我跟姐姐的房子啦。”遂開始麻利的打掃著屋子,眼角始終帶著笑。玉清因為腳傷,只能拿著抹布擦拭桌子。

兩個時辰後,屋內已是煥然一新,簡樸,乾淨。

玉清終是有些勞累坐在了椅子上,而小姝則是急匆匆去了外面整理那許久不曾用過的灶臺。

輕撫仍是平坦的腹部,玉清的眼裡有了一絲感傷,就讓她和孩子、小姝,在這裡過一輩子也好。她從此是要忘記那個男人的,從她寫出那封休書起,便是要斬斷跟他的所有塵緣。

她望向窗外的纏綿遠山,憂傷的眼眸裡有了沉靜。

兩日後,她和小姝真正開始了再茶花村的新生活。

她們用平時積蓄的私房錢去小鎮上購置了一些簡單的家用品和米糧,買了兩套樸素的衣物作換洗,然後也不忘買一些菜種撒在門前的荒地上。

左鄰右舍也是熱心的,這幾日的蔬菜都是他們送過來,她和小姝細細的謝了,以幫他們讀信以及寫信給外面的親人作為報答。

因為以前小姝懂得采茶,遂去村裡做了個採茶女,早出晚歸。

而她,由於腳傷並未復原,只能在家裡繡花,做成繡枕、娟帕拿去鎮上賣,換點零碎生活費。她們每日的飲食是一人一小碗米飯及兩道青菜,雖然清苦,卻也滿足。

此時,她坐在木桌旁細心縫製著一件小孩衣物,雖然是粗布劣線,卻也是讓她上心到了極致。這半個月,她的晨吐越來越厲害了,身子也因此瘦了一些。

果真是個調皮的小子,連懷孕的初期,也是這般折磨她。

她真是盼著他能快快出生,然後健康無憂的長大,長得像他的父親……

他的父親?

稍一閃神,繡花針沒入食指,一滴血珠立現凝白指尖。她將食指放進嘴裡吸吮,拉回思緒。她怎麼能再次想起那個男人呢,說過要忘記他的。

用牙咬斷細線,她細心疊起那件小衣裳,然後站起身子走進隔間,將那衣裳小心翼翼放進那簡陋的衣櫃裡,而那櫃裡,已放了一些可愛的小衣小褲小鞋。

她果真是迫不及待的盼著這個孩子出生的,盼著和這個孩子的相依為命,盼著這個孩子作為她生命的依託。這個孩子,也總算是和那個男人唯一的牽連,這是他唯一能留給她的紀念。

看向窗外,天色已經暗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