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班主端起茶杯汩汩呷了一大口茶,一面連連扇風道:“別說,可真是巧!今日我們在酒樓裡剛唱完戲,收拾行頭預備從酒樓的後門出去時,正巧碰見那酒樓的灶房伙伕抓了個小賊,你猜他偷什麼?竟然偷了一隻活生生的鯰魚。我瞧著這小賊也就五六歲半大孩子的光景,怎麼好端端上酒樓偷魚,要偷也該偷熟食,偷只活魚算怎麼回事,便起興問他,那孩子起先倒犟,什麼也不肯說,後來我允諾若他告訴我便讓伙伕放了他,他才從包袱裡掏出一隻貓,說是要拿魚喂貓。我一看,喲呵!這短鬍子白貓不正是您前些日子丟的那隻嘛,豈知那孩子固執得很非說這貓是他的,我一想,這孩子不甚地道,既能偷魚,想來那貓當初肯定也是趁著人多雜亂給偷來的,故而將這貓給奪了回來給您瞧瞧。”

那白貓在我懷裡不安地扭動了兩下,似乎總想奪門而出的一副心不在焉模樣,若非我對這貓的樣子記得熟,險些都要疑惑究竟是不是抱錯了。

我摸了摸它的頭頂漸漸平復它的躁動,道:“多謝秦班主。那孩子現下在何處?”

方才聽得他說這孩子五六歲大,我便心中惻隱大動,宵兒,今年也滿五歲了……

那孩子既淪落到偷竊,想來是個無父無母孤苦孩子,自己定也食不果腹,這般情況下仍不忘給這貓兒覓食,可見這孩子心地純善。

“安得廣廈千萬間,大庇天下寒士俱歡顏?”我雖無此般高潔品質,然而,這孩子既讓我曉得了,便不能袖手旁觀。

“那孩子現在被關在德興樓後院柴房裡。”秦班主答道。

“你問問他可有父母,若是無父母倚靠,便收了他在戲班子裡學學戲,將來也好有一技之長謀生,莫再做這行竊之事。”我囑咐秦班主。

次日,秦班主來複:“這孩子說了,沒有父親,與母親失散許久。我問他可願意學戲,他倒端著架子,猶豫了半晌才點頭。可別說,這孩子洗淨換好衣裳瞧起來可真是個俊俏模樣!細皮嫩肉倒有些大家公子的端秀氣勢。若是學得好,將來定然能成名角,做上臺柱子!大當家可要去看看這孩子?”

既安頓好了,我便放下了心,遂回他:“不必了。有你照看便可,讓班子裡的師傅好好教他。”

秦班主領命而去。

此後約摸隔了兩日,我上回春 藥行去巡店,卻不想一路見著官兵巡邏,但凡見著有人領著孩子便要上前盤查一番,我不免莫名。

入店便見掌櫃正支了胳膊興致非凡地瞧著外面搜查的官兵。店中此刻無客買藥,那掌櫃見了我來自是擺凳倒茶殷勤周到不必多說。

我喝了會兒茶看了會兒帳,抬頭仍見他兩眼八卦閃閃地往外瞅,便隨意問道:“也沒見城門貼榜文,不知這些官兵青天白日搜些什麼東西?”

那掌櫃許是正愁沒地方說,這下聽我一問,話匣子一敞滔滔不絕,“哪裡敢貼榜文!我有個親戚的大侄子在衙門當差,聽說這回搜的人可了不得……”忽聽他壓低嗓門接著道:“搜的是攝政王府的小世子!”

我一驚,“世子?!哪個世子?”

“還能有哪個世子?不是我說,大當家,你未免孤陋寡聞了些。攝政王到如今統共也就一個寶貝兒子。攝政王奪天下治天下皆是輕巧的很,聽說唯獨管不來這個小世子。聽人說,那小世子雖說瞧著跟個觀音童子一般討喜,脾性卻是不大好,常常離家出走,叫攝政王很是頭疼。這回,竟然給跑出京城了。”

“跑出京城了?!”我焦灼地重複。

“是啊。聽說那孩子這回極有可能跑到了我們洛陽城裡。這不,官府一曉得情況,哪裡敢有半分懈怠,今日一早城門便封了,全城戒嚴。不過,照我看,小世子未必在洛陽,一個五歲大的孩子哪裡就能跑這麼遠呢?”

宵兒!宵兒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