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呢?”

我說:“我會喝。不過現在戰時禁酒,算你欠著,打完仗我陪你喝。”

她說:“我那兒還有兩根黃瓜,請你吃黃瓜吃不吃?”

我點頭:“吃。”

她的臥房薰著我說不出名的香草,房間雖差點兒,仍是十分怡人。

戰時,食物緊缺,水果罕見,兩根黃瓜大有嚼頭。我接過她遞來的一根黃瓜,不急著吃:“以前,有個尼姑,得了病,讓小尼姑去請郎中。小尼姑少不更事,請來一個蒙古大夫。蒙古大夫裝模作樣地把完脈告訴尼姑說她已懷了身孕。尼姑一聽就哭起來,說:‘當初我就是為了男人不可靠才出的家,沒想到現在連黃瓜也不可靠了。”

秋波劫冷眼看著我:“很好笑嗎?”

我說:“我只是怕這黃瓜不太乾淨。”

秋波劫:“你倒不笨,黃瓜裡我是下了一點點毒。”

我問:“有人買我的命還是你偶爾也不為錢殺人?”

她說:“兩百兩銀子告訴你。”

我說:“不要老在我面前提錢,我不是薛大少爺,口袋裡沒有大把的銀票。”

她說:“那你還不抓緊時間去賺,賴在這裡幹嗎?”

我放下黃瓜,站起來,向門外走去,心裡希望她能叫住我。她的市儈雖讓我很沒面子,狠毒復讓我害怕,可我還是有些喜歡她。

她沒有叫我。一點點失望地,我出門,上馬,向軍營行去。冷冷的月光下,我要去到一個冷冷清清的營帳;忽然間,我強烈地渴望著擁有一個家,一個老婆孩子熱炕頭的家,溫暖、舒適、安全,還有遺世,有一位愛我的亦為我所鍾愛的妻子,一兩個稚嫩可愛的孩子,為此我甚至可以拋棄已擁有的一切和滿懷的抱負,蕭然離去,從此寄情于山水之間。功名利祿美好誘人卻虛無縹緲,像雪花握在手中就會化去,更多的人是不曾握住它便已為之魂斷天涯。

我不明白秋波劫賺那麼多錢為什麼,或許亦有人不明白我追求著的功名又是為著什麼。

貪財好貨的秋波劫現在在想著什麼呢?美麗單薄的薄輕語又在想些什麼?

唐遮言作品集·藏刀·十八日作者:唐遮言

第十八章 九月初十 薛弦引

北市從來不是兵家戀戰之地,如今卻陳兵逾萬,往返撕殺,逐街逐巷地爭奪。尉遲橋發動了他所能發動的最強大的攻勢,連自己亦赤膊上陣。薛弦止拼盡全力仍難以遏止,不得已退至第二道防線,亦是北市最後的一道防線。我們不能再後退半步。父親終於出手,率領他的四百衛士投入戰場,好不容易才阻止住尉遲橋前進的腳步。

尉遲橋裹足無法前進的另一個原因在於他的兩翼無法與中軍保持同步;北邊的尉遲先飛被雲憐花打得暈頭轉向,南邊的尉遲村亦不是林陽雨的對手,所部戰力又差,一兩個回合下來已是焦頭爛額。

雲憐花與林陽雨兩翼防禦的成功,使突進的尉遲橋中軍主力兩肋暴露,若一味猛攻,雲林二軍拊其側背,後果的嚴重,似尉遲橋這般善戰的軍帥不可能不清楚。

戰爭至此從入僵局,言勝敗雖為時尚早,整體的戰局分明在朝利於我們的方向發展。

三叔的不治身亡,對我們是一個沉重的打擊。父親突然間消沉了許多。三叔是父親唯一的親弟,一向體弱,爺爺奶奶辭世前都再三叮囑父親要好好照顧他。父親一定在心底認為三叔是因他而死,沒有讓人準備後事,而將所有人趕出三叔的房間,把自己和三叔的遺體關在裡面,已好幾個時辰沒有絲毫動靜。

此際,兵兇禍急,有些事情必須父親親自處理,何況領袖的情緒往往左右著軍隊計程車氣,幾個時辰的自我禁錮已太長了,必須就此打住。萬不得已下,我拉上弦止壯著膽子闖進三叔的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