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她的這位婆婆,雖說是長輩,眼看著就要做瑪嬤了,可看著卻絲毫不比她大多少,不施粉黛,卻依然這般榮光照人,清麗雅緻,盈盈一笑間三分嬌美,三分灑脫,更兼之雍容華貴,自有一副端嚴之致,令人自慚形穢,不敢逼視。而且與她相處,從未以長輩規矩壓人,言談之間更若平輩一般尊重,讓人心生親近,更心生敬意。

她亦來自大家,自然知道大家族裡的一些齷齪之事,可她發現,她的這位婆婆從未在意也從未摻和過這些事情。不是退避,而是真的不放在心上。身處後院之中,心態卻遊離於後院之外,冷眼旁觀,平淡從容,玲瓏剔透,這既是本事,也是極難得的心態。

若是說到雍親王對她這位婆婆的在意,連她作為一個女人也不由羨慕,亦覺得是理所當然。她只盼著能學到自家婆婆的一分之好,從此便再也不用發愁了。

正自微微發怔間,寶絮已是將碟子輕輕放在炕桌上。

西林覺羅氏微一欠身,亦是大方柔和地笑道:“有勞姑姑。兒媳這就不客氣了。”

清嵐點點頭,又想到什麼,提醒道:“東西雖然好,可荔枝多食則發熱,你的身子記得不能多吃,餓著肚子的時候也不要吃它。”

“兒媳知道了。” 西林覺羅氏輕輕地扶上肚子,遲疑:“剛剛在路上碰到年額娘,還說起要請兒媳吃呢!”

她不欲隱瞞清嵐什麼,她深知許多誤會都是從隱瞞開始。

清嵐微一點頭,並不答言。

年氏這些年對她客氣又疏離,想是心裡忌憚了不少。

聽西林覺羅氏如此說,一個念頭在腦海裡一閃而逝,年氏不會是拿這當個好東西真的可著勁兒吃吧?不過是閃過,很快就將這想法拋在腦後。

年氏不值得她想這麼多!

到了晚間,清嵐這個模糊的想法得以證實,年氏腹部疼痛引發早產。

折騰了一天一夜,終於誕下一個瘦巴巴的小格格。

西林覺羅氏害怕的臉色發白,一手託著肚子,幾乎站不穩,清嵐忙讓人將她扶回去。

年氏本就身體不好,八個月大的肚子,還不如西林覺羅氏六個多月的大,再加上自己疏忽早產,太醫說小格格能不能養大還是一回事。

宋氏一看便不忍地扭過頭去,低頭默然不語。

這個小格格的樣子情形,竟與她早殤的孩子一般,勾起了她的傷感。只是現在怎麼敢說出來?

年氏卻並未失去希望,弘曆出生的時候不也是這樣,到底還是磕磕絆絆地養了這麼大,心裡還有些生氣太醫說的話太過晦氣。

嬌弱無力地昏睡了兩日,年氏醒來的時候憐愛地抱著自己的女兒,貼近了臉龐,喜極而泣。

這些年,她的日子很不好過,原以為能夠嫁給胤禛,是她這輩子最幸福的事。

她認為的胤禛,對外冷漠,對自己人卻極盡溫柔體貼。

只是她想錯了,溫柔體貼是真,卻不是對自己。

越是得不到的,越是渴望得到,更遑論還有一種嫉妒不甘的心理在作祟。

如果起初只是一個朦朧的好感與愛慕,那麼現在已經變成紮根於心底深處的執念。

她撼不動清嵐什麼,但好在,現在她與胤禛之間終於有一個牽盼。

這個小格格,便是她希望的開始。

不提年氏的念想,清嵐現在卻遇到了自從重生以來最大的難題。

她修煉到煉氣期大圓滿,已經可以開始衝擊築基。到了築基期,才算是真正邁入修真的大門,可以辟穀,可以御空飛行,與凡俗人徹底不同。

只是要衝擊築基,必得找個僻靜的地方閉關,少則幾日,多則幾個月時間不等。

而她,哪怕是一天,都不可能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