祥噗通一下單膝跪地,一隻手撐在灌木叢裡。

一隻肥碩的灰色野兔驚恐地從灌木叢裡躥出來,慌不擇路,兩條後腿一蹬,一躍而起,躍過胤祥的腦袋,有力的後腿順便在他的腦袋上再借力一蹬,轉眼間消失在樹叢中,留在胤祥腦門上兩個分明的泥爪印,很快被雨水衝去。

眾侍衛深深低下頭去,拼命壓抑住自己的大笑,但抖動的肩膀看得出來他們忍得很艱苦。

胤禛厚道地輕咳一下,嘴角不住上揚,牽馬走到胤祥跟前,伸出手:“快起來吧!”

但見胤祥臉上的紅暈慢慢蔓延到耳根,進而鑽到脖子裡,也不抬頭看眾人的反應,搭了胤禛的手起來,一直訥訥地嘀咕:“真是被她說中了!真是被她說中了!這該死的野兔!這該死的烏鴉嘴!”

“被誰說中了?”這回胤禛聽真切了,忍住笑問道。

“還不是你那個烏雅格格?”胤祥沒好氣:“都是她說我今天有黴運,我才……”

眾侍衛默默轉頭掩面。

胤禛實在忍不住了,轉過身去,肩膀默默地抖動了一陣。

“笑吧笑吧,能讓四哥開心,弟弟也沒算白摔!”胤祥看著胤禛轉過身來依然含笑的雙眸,破罐子破摔道。

“她倒是歪打正著,十三弟今天的確很倒黴!”胤禛中肯地點點頭。

☆、意 外

京畿地區的這場大雨淅淅瀝瀝持續了一個多月方停,河北各地河流水位暴漲,農田淹沒,特別是前幾年加固的永定河堤再次決堤,水災嚴重。這一段時日,朝中上下均為此事前後奔走,籌措賑災。胤禛在戶部任職,已是幾夜沒有好生閤眼,與官僚商討規劃災民安置錢糧等事宜,上疏奏摺,交與康熙,康熙又下發了更多的指令,各部人馬往來繁忙。

京城西郊胤禛的莊子。

“主子,這些時日莊子外的樹林裡,官道上多了不少流民,請主子最近不要外出,以免發生危險。”莊子管家道。

“京畿暴雨,最後還是百姓遭難。這些流民去向何處?”清嵐問道。

“他們都向京城方向湧去,但卻不能入城,大都在城外停留下來。以前也發生過這樣的事情,流民入城會給京城帶來不安與動盪,所以九門提督嚴守城門,嚴禁流民入城。但他們大量聚集在城外……”管家搖頭苦笑,“問題也是不少。現在只是剛開始,以後流民會越來越多。”

清嵐皺眉:“把他們攔在城外,總不是長久之計。”

“朝廷自會下達指令,疏解流民陸續返鄉的。”

清嵐若有所思,目光看向遠處。

夜半時分,莊子裡除了巡夜的侍衛,都沉寂下來。清嵐給自己施了一個輕身術,眨眼間腳不沾地,一陣風似的駛出莊外。

清嵐立在官道旁的樹梢上,將自己藏在濃密的枝葉裡,看向地下。

官道旁許多流民三三兩兩聚成一堆,相互依存,或靠在樹上,或毫不在意地躺在地上睡覺。拖家帶口,破衣爛衫,臉上身上都髒亂不堪,大大的破布包裹著全部的家當放在一邊。時不時有打鼾聲,小孩子的哭鬧聲,病人的呻吟聲傳來。

清嵐凝眉,從未看到過這般情形,卻有些不忍。

修真者雖是冷心冷清,視凡人生命如螻蟻,但清嵐上一世是半途入道,並未輕視凡人,不用說是大量風餐露宿,飢寒交迫的災民。況且正道修士多注重積累功德,這一東西最是玄妙。修真所謂的機緣,從未有人參透是從何而來,為何而至,但多數人認同是先前揚善之因降下的善果。待到飛昇之時,天劫降臨,功德又能抵消一部分天劫,這是眾修士最為看重的。至於魔修邪修,當令當別論。

如今這些流民近在眼前,若是做些什麼力所能及之事,一則心中安定,二則積累功德,利人利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