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酒,自顧自地仰頭一飲而盡,隨即才一抹嘴道,“聽說昭武九姓釀酒一絕,今日品嚐,果然名不虛傳!只可惜,酒純,人心卻不純,想當初你帶領其他人對我請求,口口聲聲希望赦免你那什麼舅舅回來時,只怕目的就不單純吧?”

見妻妾們避若蛇蠍似的往旁邊躲,兒孫們亦是一個個嚇得戰戰兢兢,康無延頓時生出了大勢已去的頹然。可事到臨頭,求生的**佔據了上風,他努力定了定神,這才強笑道:“杜大帥所言,我不明白是什麼意思。”

“不明白是什麼意思?”杜士儀好整以暇地看了一眼四周那些躲避自己目光的人,這才驟然提高了聲音道,“康長老莫非以為,那些派出去的人便如同撒到水裡的一把沙子,難以再撈出來?”

難道那些人被杜士儀抓到了?不可能,去的人應該都很小心……

見康無延眼神閃爍,額頭卻已經微微露出了汗漬,杜士儀不吝在駱駝已經壓彎的背上,加上最後一根稻草:“更何況,有的人可不比康長老,禁不起三兩下訊問。米羅詩,把人押進來。”

隨著杜士儀這一句話,厚厚的油氈門簾被人粗暴地高高撩起,緊跟著就只見米羅詩猶如拖死狗一樣把一個人拖了進來,隨後一扔撂在地上。儘管那人衣衫襤褸滿臉泥灰,已經看不出模樣了,可康無延終究活了這麼多年,仔細辨認之後,他終於認出對方便是米氏一族的族長米羅。臉色大變的他倏然抬起頭直視杜士儀,聲音沙啞地問道:“杜大帥如此對米氏一族之長,就不怕他們暴亂?”

“暴亂?看來康長老的訊息還是慢了一些,要知道,米氏一族已經換了新族長!而此等殺兄殘害族民之輩,早已不配當什麼族長!”米羅詩直接代杜士儀回答了這番話,這才醒悟到自己逾矩了,慌忙有些尷尬地往後退了幾步。

而杜士儀絲毫不惱有人越俎代庖,站在那居高臨下地看著康無延道:“事到如今,康長老還有什麼話要說?”

“杜大帥,我知道錯了,都是我私心太重,但我真的只是想讓康氏一族能夠壯大!當年康待賓舉兵反叛,累得我們康氏一族死了多少人!甚至有族民曾經建議過,大家乾脆西遷去康居都督府,畢竟那兒是康國,是我們的故鄉。”康無延隱晦地指出他們可以全數遷走這一招絕戶計後,說著說著,已經涕淚交加,“我只是一念之差,這才鑄成大錯,只希望大帥能夠放過我的家人和族民……”

“不用裝可憐了。”杜士儀嗤笑一聲,打斷了這個痛哭流涕的年邁老者,“當年,你也是靠著這一招搏人可憐,再加上總算還聰明,舉發了繼康待賓之後反叛的康願子,故而這才能夠安居六胡州舊地。昔日王大帥和張燕公已經心腸一軟放過了你,可現如今你是拿什麼來報答他們對你的寬宥?到這時候你倒記得家人,記得族民了,你之前興風作浪的時候,何嘗想過他們的死活!”

杜士儀越說越是高聲,康無延只覺得心膽俱裂,整個人完全癱軟在地。那一刻,他方才真正體會到,自己憑著康氏一族這麼數千人,就妄圖掀起莫大的波瀾是多麼自不量力。想到極可能要帶累得妻妾子孫全都一塊遭殃,他只覺得腦際突然靈光一閃,竟是猶如抓到一根救命稻草似的大叫了起來。

“杜大帥,杜大帥!我知道我罪該萬死,可我也不會平白生出這念頭,畢竟大帥只從我們各部族中要走了千餘人,其實每個族姓也就抽了百十人而已,又給了相應補償。是有人來挑唆我們做下這種事的,雖說他們偽裝成是行商,可就算我眼睛瞎了也能夠認出他們來,他們是軍中的人,而且是經略軍中的人!”

這樣的情景,米羅詩之前拿下米羅的時候,就已經經歷過一次,現如今見康無延果然亦是攀咬他人試圖活命,他只覺得這一幕又滑稽又可悲。不但他這麼想,曹金山史萬奴穆劉希三人亦是在自己的部族中鬧了差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