節度使交給自己並不是什麼意外的事,可即便如此,他仍然心裡一熱。接下來,兩人低聲計議了進兵的日期,才剛定下就放在七日之後,卻不想外間突然傳來了一陣叩門聲,緊跟著就是一個年輕人的聲音。

“義父,外間有個戴著鐵面具的人求見,他自稱從長安來,說是有十萬火急的大事求見大帥。”

戴著鐵面具的人?從長安來?還有十萬火急的事?

安祿山和史思明對視一眼,全都覺得有些蹊蹺。史思明想了一想,便低聲說道:“我先去會會此人,如若沒有問題,再帶他來見大帥。”

對於自己這個結義兄弟,安祿山自然信得過,當即答應了。史思明大步出了屋子,見門外通報的赫然是安祿山的養子,出身奚人的安忠志,他就開口問道:“你見過那人沒有?他是獨自來還是帶著隨從,形貌如何,怎麼打動的門上通報?”

安祿山親生兒子便有十幾個,安忠志說是養子,其實如他這樣的養子,安祿山何止養了幾十上百,其實就是當成侍衛的。但安忠志卻和當年安祿山服侍張守珪似的,靈巧善媚,兼且忠心耿耿,甚至還在戰場上替安祿山擋過刀子,所以自然格外不同。

此刻聽到史思明發問,安忠志便立刻恭恭敬敬地答道:“我親自見過那人,他是獨自來的,風塵僕僕,看鬢髮蒼白,理應超過四十了,之所以能打動門上通報,是他說自己打長安來,有一個連劉駱谷都不知道的大訊息。”

之前安祿山拒絕去長安城參加長子安慶宗的婚事,史思明就知道,曾經在長安主持情報工作立下汗馬功勞的劉駱谷算是給放棄了。畢竟,也許天子未必會立刻認為范陽會反,可只要生出疑心,監視安家人以及劉駱谷的行蹤,就足以令其寸步難行。所以,現如今長安城有什麼大訊息而劉駱谷沒法傳回來,這就不奇怪了。他微微點了點頭,算是讚賞門前守卒的盡忠職守。可等到跟隨安忠志來到了安置那戴著鐵面人的屋子,看到人第一眼,他便意識到,守卒會輕易相信此人,還有另外一個原因。

因為此人哪怕一身風塵,又戴著面具看不出容貌如何,通身上下卻流露出一股不同一般的氣勢來,顯然絕非常人!

史思明卻沒有那麼好糊弄,他藝高人膽大,擺擺手把安忠志給遣退了,便居高臨下地開口問道:“說罷,你有什麼大訊息要稟告大帥?”

“陛下用大不敬的罪名撲殺了之前到過范陽來的輔琳,這算不算大訊息?”

史思明原本還對來人帶著幾分懷疑和審視,聽了這聲音沙啞的一番話立刻悚然而驚。他也顧不得此人藏頭露尾的行跡,徑直問道:“什麼時候的事?”

“我從長安過來,日行六百里,就是四天前的事。”

才只四天前的事,就立刻把訊息送到了這幽州,史思明終於生出了幾分重視。他深深吸了一口氣,大喝一聲來人,等到外間跟隨安忠志的親衛突然一擁而入,他方才指著這鐵面書生道:“搜身!”

見對方絲毫沒有慌亂,他才用稍稍緩和幾分的口氣說道:“對他客氣一些,這是例行公事,回頭我親自帶他去見大帥!”

幾個如狼似虎的親衛原本打算大顯身手,聽史思明這麼說,這才收斂了起來。等到一絲不苟地搜完了這鐵面人的周身上下,甚至連鞋底都沒放過,便有人把目光放在了他那鐵假面上。有個莽撞的正要伸手去取,卻不防對方突然把頭一閃,隨即抬起右手,竟是大大方方地把臉上面具取了下來。然而,這露出真面目的行動卻讓幾個見慣了生死的親衛大吃一驚,甚至有人發出了低低的驚呼,就連史思明亦是眉頭大皺。

卻原來那鐵面人的臉上滿是大塊大塊的可怖疤痕,彷彿是被火燒過一般!眾目睽睽之下,此人卻從容把鐵面又戴了回去,這才淡淡地說道:“我幼遭不幸,面目全毀,不得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