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你所建的那支奇襲騎兵,也以你仇池氐人為主。這支騎兵,如果沒有你的話,只怕連朕的諭旨也不會遵守吧?”

他屢次被寵信之人所叛,如今乍見楊定別有居心,一時心灰意懶,言語之間,已不掩猜忌。

楊定跪直身,慢慢抬起眸,迎著苻堅深深的逼視,坦然道:“陛下,臣並無私心。臣所用騎兵,誠然以仇池人居多。但臣既想在短時間建立一支肯絕對聽從臣號令的騎兵,自然優先挑選可能比較擁戴楊氏的仇池兵。若其他氐人或異族人多了,有懶怠之心,極可能造成整支軍隊的人心不齊,軍心不穩。時間匆促,臣不想冒這種風險。”

苻堅經了淝水大敗,自然也早已意識到一支上下一心的軍隊到底有多重要。

眼見楊定說得誠摯,並無半點作偽,碧落倚跪在他身畔,臉色極差,神思恍惚,不覺嘆息,疲倦道:“你要我信你,也簡單。碧落在這裡,你楊氏族人也有近半在京中,你敢拿你楊氏滿門立誓,你一生忠於苻氏大秦,絕不反秦,也絕不歸隱麼?”

楊定眸中僅有的亮彩也漸次消失,他僵著身體,好久,才同樣疲倦地回答:“臣以楊氏滿門立誓,一生忠於苻氏大秦。大秦在一日,臣便效忠一日,絕不言歸隱。”

苻堅默然盯著他,半晌才揮了揮手,道:“下去吧!”

楊定再叩首,起身欲離去時,跪得久了,身體晃了一晃,差點又摔倒在地,碧落忙站起身,扶他一把。

楊定目光在她脫卻血色的臉上一飄,立刻勉強一笑:“我沒事,你……你早些回宮休息。”

輕輕掙脫碧落的手,他搖晃著身體,步履不穩地踉踉蹌蹌離去,那樣明亮的陽光,那樣緋紅色的官服,都掩不去他行止間的蒼茫悲涼。

碧落遙望著他的背影,似又看到當日在小山村中,楊定懶洋洋坐於草蓆上,拍著黃狗的頭,眉目清潤含笑:“我也不想回去。這裡很好,很象老莊所期盼的國度。”

“……沒有王圖霸業,沒有亡國仇恨,沒有刀兵之爭,日出而作,日入而息,逍遙於天地之間,自給自足,自得其樂。鄰里間的爭吵,頂多為了東家雞啄了西家青菜,或者西家孩童偷了東家梨子……”

黃狗也逍遙,將頭擱到楊定的腿上,享受地半閉起眼睛,甩著尾巴,一下又一下,敲得草蓆噗噗作響。

一人一狗,如此陶醉,如此悠閒,以至正補著單衣的碧落,也漸漸在春光中醉去,覺得這種日子,果然再好不過……

這一切,都將成為一開即敗的梨花春夢麼?

“碧落!”

苻堅小心翼翼地將手搭上女兒的肩膀,拉回她的神智,輕輕問道:“你當真喜歡楊定麼?”

碧落雙眼都是茫然的漆黑,嘴唇張了張,竟然沒回答出來。

苻堅雖不知他們三人間的具體糾葛,但楊定夏日突然離去,前往鮮卑營寨之事,卻是早已知曉,當時便猜著他可能為著碧落而去,但終究未見他將碧落帶回,便知自己這個女兒,還是選擇了與自己為敵的慕容衝。

賀新郎 堪憐洞房痴兒女(一)〖實體結局篇〗

如今,她當真已放下慕容衝了麼?

他仔細看著碧落的神情,心裡忽然一跳,脫口又問:“你懷的,當真是楊定的骨肉麼?”

楊定在他跟前時日不短,總覺得他的品格端方,應該不至如此;只是他屢次給信任的股肱大臣背叛,對自己的識人之明,漸漸失了原來的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