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艾作為她的助手,一起跟了進來,他突然跪在地上,喊了一句:“師父。”

衣白蘇一愣,頓時有些欣慰。

慕艾四下張望了下,拿起旁邊的茶壺倒了一杯水,而後將茶水遞給衣白蘇,他則伏在地上,叩了個頭,道:“小艾……不懂事,師父……體諒。”

他像是醞釀了很久,這幾個字之間的間隔很短,只是短短地打磕,幾乎聽不出結巴的痕跡。

衣白蘇雖然心情不好,卻也勉強露出個笑容,她將慕艾敬來的拜師茶一飲而盡,安撫道:“小艾乖,不會有事的,做完這些我們就可以回去了。”

她不會真的讓慕艾去做這些,這個孩子本性純良得有些過分了,她第一眼見到他的時候,之所以升起收徒的念頭,不是因為他天賦驚人,而是因為他問診之時流露出的那些憐憫和感同身受的神情。

這樣的孩子如果真的讓他做一場毫無生機的外科手術,不管患者是不是個該死的老畜生,他都會把手術失敗的所有原因歸咎於自己,而這份愧疚感會毀掉他!

他還年幼,他接受的醫德教育太過乾淨,他還承受不起生命的重量。

衣白蘇嘆息一聲,這孩子和沈朝之是完全相反的個性啊……沈朝之是根本不把生死放在眼裡,他的醫德完全是她後天強塞給他的。

慕艾一直沒有抬起頭。

他在心裡默默地數著數,直到數到第二十七,他看到衣白蘇的腳踉蹌了一下,他繼續數到第三十一,衣白蘇已經扶著牆壁滑在了地上:“小艾你……”

震驚,不可置信!她沒有想到他竟然會在茶水裡下藥,意志越來越遠離,她腦子變得昏昏沉沉,已然沒有能力去思考,她閉上眼睛,昏睡過去。

“師父……”慕艾抽抽鼻子,“對不起……”

慕艾扭頭看向灘在床上的老江白,他渾濁的雙眼正在勉強移動,視線幾乎不能聚焦,而在一旁的那個胡女,則頗有興致地看了看衣白蘇,又看了看他,似乎非常好奇究竟發生了什麼。

慕艾將手泡在烈酒裡,忍了又忍也沒能將眼淚憋回去,他伸手摸索著拿起了那些古怪的刀具。冰冷的觸感讓他哆嗦了下,也讓他立刻清醒過來,他側頭去看沙漏,知道留給自己的時間不多了,他撩起袖子,飛快擦掉了眼中的水霧。

他是大夫,他也是慕家的男子漢。

他應該站起來,自己承擔屬於自己的責任和痛苦。

他不會被打倒,他不會被毀掉。

他還要稱為大秦最頂尖的大夫!

·

衣白蘇醒來的時候,頭痛欲裂,她還沒睜開眼睛,就嗅到了一股陰冷潮溼的味道,她掙扎著掀開沉重的眼皮,入目是一具掛在牆上的火把,燻黑了周圍的牆壁,照亮著四周的石階。

這是一處密室。

她撐著身體直起身來,這才慢慢回憶起了剛剛發生了什麼。

衣白蘇側頭看去,慕艾正跪在她旁邊,看她看向他,慌張避開她的視線,低下了頭。

這孩子沉默寡言地厲害,如果換成沈朝之,此刻早就甜甜地叫師父,問她哪裡還不舒服,而後再千方百計地將自己所作所為用漂亮的理由掩蓋下去,她若稍露懷疑,他就面露委屈。但是就是慕艾這般的不討喜性子,卻讓衣白蘇有些心疼。

“怕嗎?老江白死了嗎?”她問。

用拜師茶將她弄暈,而後他只能接手外科手術,他肯定不會是為了救老江白,他想要做什麼,簡直不言而喻。衣白蘇甚至隱約猜測到江白格來和這件事情八成脫不了干係。

“怕……他死了。”慕艾迴憶起剛剛發生的事情,呼吸都急促了起來。

“沒事,都過去了。”衣白蘇道,她沒法責備他,若是江白格來真用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