屹立在淮江之濱,雄風依舊,站外廣場上停著幾輛大通道公交車,還有一排人力三輪車,售票大廳也是門可羅雀,這年頭還沒有民工潮,出差的人也不多,火車票應該不緊張。

進了售票大廳,年代感撲面而來,迎面一幅巨大的油畫,是身著藍色警服的鐵路公安威嚴的伸出手來,旁邊畫著汽油、硫酸、香蕉水、雷管等不許帶上列車的違禁品,牆角的櫃檯裡擺著橘子水、麵包,高高的小視窗裡,穿藍色鐵路制服的售票員撥弄著算盤珠子。

劉彥直站在視窗前,摸出一疊鈔票來:“同志,我買兩張明天去廣州的臥鋪。”想了想又加了一句:“軟臥。”

“沒有。”售票員頭也不抬,繼續打算盤。

“那就買最近的,兩張軟臥。”劉彥直說。

“沒有軟臥。”售票員說,“下一個。”

劉彥直回頭看看,沒有其他買票的旅客,他忍著想投訴的慾望再次說道:“那硬臥也行。”

“沒有。”

“硬座呢?”

“沒有。”

“站票呢?”

“說多少遍了,沒有!都賣完了!”

中年售票員大媽已經很不耐煩,說完就把小視窗關上了。

劉彥直沒招了,離開了售票視窗,一個鬼鬼祟祟的年輕人湊了過來:“朋友,要票麼?”

又是黃牛黨,劉彥直問他,軟臥票能搞到麼?

黃牛笑了:“朋友,你不大懂行啊,軟臥要處級以上幹部才能買,硬臥也全是內部分完了的,在售票處根本買不到,要麼你託關係找站長簽字拿票,要麼加錢在我這兒買。”

劉彥直很痛快:“加錢無所謂,給我兩張明天去廣州的臥鋪,要下鋪。”

黃牛說:“時間這麼緊張,就是站長也拿不到票,早賣完了,別說硬臥,硬座都沒有,去廣州的車就這麼一班,那麼多的個體戶南下進貨,都坐這趟車,票老緊俏了。”

劉彥直說:“你廢那麼多話幹什麼,搞不到票你當什麼黃牛。”

黃牛說:“我有我的路數,你先交給我五塊錢,明天我帶你們進站,包送上車,上車你再補票,過十幾站再補臥鋪。”

劉彥直襬擺手:“哪兒涼快哪兒待著去吧。”

黃牛很不高興:“你還不信,大家都是這麼坐車的,你有本事你坐飛機去,真是沒見過這樣的人,狗屁不懂……”

車站廣場上,劉彥直悶悶不樂,他空有一麻袋鈔票,卻連一張臥鋪都買不到。

小鬼善解人意的遞過來一支香菸:“師父,來支紅塔山。”

劉彥直拍掉他叼著的香菸,喝道:“小孩子不許抽菸,明天就給我上學去,沒有文化,就算做賊也一輩子是個小毛賊。”

小鬼訕笑:“師父別生氣,不就是買不到票麼,這事兒好辦,託關係找站長去唄,送點禮,別說硬臥,軟臥也沒問題。”

劉彥直豁然開朗:“送什麼好呢?”

小鬼說:“先找黃牛兌點外匯券,友誼商店裡買些進口菸酒,絕對好使。”

……

人民銀行門口,小鬼找到了黃牛張家福,帶著他三條街的菜市場,銀行後面的巷口已經不安全,公安經常在那裡蹲坑抓人。

張家福看到劉彥直,頓時樂了:“是你啊,那天跑的挺快,哥們打算兌多少美金?”

劉彥直說:“我要外匯券,先給我來五百塊錢的。”

張家福咋舌,這哥們胃口很大啊,張嘴就是五百塊外匯券,這是打算把友誼商店搬空的節奏麼。

“行,先說好價錢,你也知道外匯券比美金還難弄,不過咱哥們一回生二回熟,給你個優惠價,七百塊錢換五百外匯券。”張家福故作豪爽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