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道:“先生。”

王伯當淡然一笑,“大清早上坐在那裡,彆著涼了。”

周寧仍然沒有要起身的意思,歪著頭打量著王伯當,“先生今天換了新衣,莫非有什麼喜事?”

王伯當笑著微嘆了口氣,才說道:“還記得早先來過府上的秦大哥嗎?”

周寧托腮思索了一下,答道:“就是那個面色淡金的落難英雄?”

王伯當道:“你總是不忘打趣別人。”

周寧道:“先生的喜事跟他有關嗎?”

王伯當道:“下月十五是叔保兄令堂大人的五十壽辰,二哥早幾天就張羅著去賀壽,這不準備今天去嘛。”

周寧從地上一躍而起,“真的啊,我記得秦大哥是山東人,帶我一起去吧。”

王伯當半帶著笑半嗔怪道:“再沒見你這麼積極了,教了那麼久的禮儀,卻仍舊毛手毛腳的,不會好好起來嗎?你這樣,我可沒法帶你出門。”

周寧拉著王伯當的胳膊哭喪著臉央告道:“先生,求你了,帶我去吧,我保證出門不給你丟人,讓人說起我是你的學生來,都豎起一個大拇指,怎麼樣?帶我去吧。”

王伯當無奈地笑著,卻並沒有就此抽出胳膊,“這件事啊,你要去求二哥。”

只聽院外一個爽朗的聲音笑道:“有什麼事要求我?先磕三個響頭再說。”

周寧當下鬆開了王伯當的手,向院門處輕跑過去,滿臉堆笑獻媚的斂衽成禮,輕聲說道:“老爺,我聽說親大哥的孃親大壽,想要去給壽星磕幾個頭,求你成全。”

單雄信穿了身竹青色的長袍,腰間繫著石青色的寶帶,發上也豎著同色的絹帶,更顯得玉樹臨風,落落不群。

單雄信爽朗的笑著,說道:“我看你想出去玩才是真的。”

一語道破了周寧的心思,周寧臉上一紅,倒是更加死乞白賴了,“老爺,你就帶我去吧,我都快想死那塊土地了,求求你了,你要真的讓我磕頭,我現在就給你磕。”說著作勢就要跪下。

單雄信也不去扶她,笑著說道:“倒說得跟你去過一樣。”

周寧彎了一半的腰又直了起來,脫口而出,“我自然去過,不但去過,還。”說了一半,又閉上了嘴巴,裝出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又是拖著單雄信的胳膊亂搖亂晃。

王伯當在一旁淺淺的笑著,眉峰處卻有幾絲積鬱。

單雄通道:“說要給我磕頭,我還沒聽見響呢,自己又爬起來了,一點誠意都沒有還要我帶你去。”

周寧道:“老爺,我那頭又不值錢,你要他也沒用,我是真心想去。”

單雄信無可奈何的笑了笑,向王伯當道:“你□了三年多,我看功夫都白費了。”

周寧忙說道:“這可不怪先生,我本來就做不成淑女。”

單雄信呵呵笑了兩聲,“回去收拾一下,別出去淨給我們丟人。”

周寧咧開嘴大大的一笑,倒是實心實意的鞠了個躬,“謝謝老爺。”

單雄信望著她的背影,搖頭道:“這又是哪門子的禮儀。”

王伯當笑著附和道:“似乎突厥也沒有這樣的禮數。”

終於又踏上這片土地的時候卻沒有絲毫的熟悉感,一切都是那麼陌生。月光皎潔,傾瀉在大地之上,一切都是那樣的清晰,又都朦朧的鍍著層銀灰。只是月亮亙古不變,人卻再不復當初。

晚上週寧獨自坐在客棧的窗前,不禁對月感懷,到這個時代已經三年零三個月了,也不知道父母怎麼樣了,如果說悲傷,只怕也都過去了。只是從小到大供我讀書,花費了那麼多的心血,我卻一點都沒有報答過他們。我真是個沒用的人,在現代讀了那麼多的書,到頭來還要依附於別人的蔭庇下才能在這個時代生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