勒瓊才接著說。

“我需要你回答我一些問題。”

我點點頭。

“你拍到桑託羅錄影的那天晚上去了那個抽水房,對嗎?”

“對。”

“你們在那邊拍了些什麼?”

“拍了一些再現二十年代情景的鏡頭。我們僱了演員,給他們扮上行頭,拍了一個黑酒吧的場景。”

“去年夏天,對吧?”

“七月中旬。”

他抬頭向著空中;片刻之後:“你們拍了錄影之後有沒有看一遍?”

“當然得看,我們要記錄時間碼。”

“時間碼?”

我解釋說,時間碼就是螢幕底部蹦出的一串表示時間的數字,能幫助你精確地選擇用於剪輯的具體畫面。

“時間碼是和真實時間一致的嗎?”

我搖搖頭。“是開始拍攝時人為設定的時間。”

他一臉失望的神情。

“怎麼了?”

他啜了一口摩爾森。“沒事。這麼說你看了帶子,是完好的。”

“對。”

“但是,一年之後,卻發現它受損。”

“對。”

“其他帶子有損壞嗎?”

“據我所知,沒有。”

“你檢查了其他帶子?”

“我們導演麥克檢查過。就只有那一盤受損。怎麼了?”

他沒回答。這完全是跟著他的思路走,而不是我自己的。“呃……去年夏天,你看過了那盤錄影,幾天以後你帶著它又去了那裡?”

“我們要用那盤錄影做匹配溶暗。”

“什麼?”

我解釋說,匹配溶暗是一種特效,用於完成兩個拍攝於同一地點、同一角度但不同時間的鏡頭之間的切換。

“有點像延時攝影8?”

“對。但只是一段連續鏡頭。”

他拿出一張紙,一支筆。“我想了解你們在抽水房那天,有關那盤錄影帶的所有情況。請你畫個圖,給我看一下你當時的準確位置。”

“說得輕巧!我哪裡還記得,都過去一年多了!”

“不行,你得回憶起來。”

我抬起下巴,想對他說,讓抽水房、錄影帶,還有他的紙和筆,都他媽見鬼去吧。但他的表情令我噤口。面前這個嚴厲、認真的男人,再也不是一小時前大談卡真鄉野傳說的那個自命不凡的傢伙了。我拿起筆。

“到了港口之後,你做的第一件事是什麼?”

“嗯,我們上了‘維蘇里’號——就是我們從海軍碼頭去抽水房坐的那條拖船。”

“船上有幾個人?”

“拜託。你總不能讓我——”

“盡力想。拜託。”

我搜尋著記憶。我記得那天挺涼快,大霧瀰漫,湖上的碎浪拍打著船幫,拍不了平穩的鏡頭。我記得還問過麥克,船這麼搖晃著還能不能拍。當時攝影師也在。還有音效師。還有供水區的公關人員。還有船員。“我們應該是五個人,還有他們三個人。”我又回想了一遍。“總共八人。”

“很好。你看,還是能想起來的嘛。”

“也就能想起一點吧,”我不情願地說。

“到了抽水房之後呢?”

“我們把裝置搬下來——”

“在哪裡?”他的手指在那張紙上移動。

我畫了一幅抽水房平面草圖,指出我們靠岸、卸下裝置之處。“我們在入口旁邊拍了一些外景,然後就進去錄影。”

“畫個草圖。”

我把紙翻過來,粗略地畫出生活區、廚房、就餐區和位於一側的大蓄水箱,裡面的水位只達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