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跨過府門的門檻,伊伊實在忍不住了,咬著嘴唇低聲問道,“湘雨姐,你為何要這麼做?”

長孫湘雨聞言停下腳步,恬然地望了一眼伊伊,嘴角揚起幾分莫名的笑意,喃喃說道,“是呀,為何呢?我也不明白,多半是太閒了吧……”

“這種解釋……”伊伊咬著嘴唇,露出一副無法接受的表情。

“伊伊,你也只是凡人吶……”長孫湘雨長長嘆了口氣,喃喃說道,“冀京,太安逸了,應該說,這個世道太安逸了,你看那個平民……”她舉起手中摺扇,指著遠處大街上那些平民,用帶著淡淡的嘲諷語氣說道,“日出起,日落寢,白晝賺錢養家餬口,夜裡則與家人團聚一堂,日復一日,日復一日,日後他的子孫,亦是如此……再看那個!”

伊伊抬起頭,順著長孫湘雨摺扇所指的方向望去,她發現,長孫湘雨所指的,是一位衣裝鮮豔的公子哥。

“似此人穿著打扮,多半是官宦子弟,父兄在朝中為官,而他多半亦奔仕途而去,日復一日,日復一日,日後他的子孫,他子孫的子孫,怕亦是如此……無論是冀京還是冀京內的人,今日都在做與昨日相同的事,明日,也會去做與今日、昨日相同的事,所有的事物,都是一成不變……無趣!無趣!——沉悶地令人厭惡!”說到這裡,她眼中露出濃濃的厭惡之色。

“湘雨姐?”伊伊有些不知所措地望著長孫湘雨,卻見她抬起頭,將微微張開的摺扇遮在眼前,冷漠地望著當空的豔陽,冷笑說道,“就連這天,亦是如此……”

“湘雨姐……”

“呼!”長長吐出一口氣,長孫湘雨合起摺扇,將扇子前端輕輕挑起伊伊的下顎,輕笑說道,“原以為冀京……不,是我大周即將有一場好戲上演,卻不想才開幕,便被那謝安從中破壞,反叫他佔了便宜,真是可惜了……”說著,她頓了頓,放了下書中的摺扇,走向路邊一輛裝飾奢華的馬車。

“替我向你家小姐道個不是,此次是我做的過分了,不過她也怪不得我,誰叫她那麼傻,明知那傢伙不安好心,還傻傻地去喝那傢伙給她倒的酒……”說著,長孫湘雨踏上了那輛馬車。

彎腰鑽入車廂前,她搖頭望了一眼天空的豔陽,即便那陣陣陽光再是明媚,也無法驅散她眼中的那一層陰霾。

“難道這世上,就再沒有什麼有趣的事了麼?”伸手撩起車窗,那個唯恐天下不亂的女人幽幽嘆了口氣。

她的眼中,滿是失望。

第十七章 唯恐天下不亂的女人(三)

--大周弘武二十三年三月十六日,安樂王府--

謝安被東軍神武營計程車卒抓到東公府的事,李壽是知情的。

起初他此事相當擔心,甚至還想過安排謝安悄然離開冀京,避避風頭,直到梁丘舞派人向他轉達了她的意思。

'日後,他便不再是你安樂王府的門客了,更不再是你的書童……'

信函中的話,並沒有寫的太露骨,但是隱晦想要表達的意思,李壽多少還是能猜到的。

“真是好運啊,那小子!”坐在自己書房的的書桌後,李壽感嘆地搖了搖頭。

作為當今皇帝的第九個兒子,李壽今年也已十七歲了,比謝安長一歲,觀他相貌,天庭飽滿、地閣方圓,眉清目秀,五官端正,誠不失是一表人才。

而今日,他又換了一身淺綠色鑲金邊的華服上,上繡有錦繡花鳥,更襯著他氣質儒雅非凡,但即便如此,比起他的那些哥哥們,李壽並不是太受皇帝寵愛。

原因就在於,他只是大周的皇帝喝醉酒時心血來潮臨幸了一位宮中的宮女而誕生的皇子。

由於這個尷尬的身份,李壽從小遭盡了白眼,哪怕是他的生父,當今的皇帝陛下,也對他頗為冷淡,敷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