喃唸叨著“藥”,已再不能說出半句完整的話來。

那個身影緩緩蹲下,月光映在她嬌俏的臉上,笑容自她唇角綻開,延自眉梢。她解開邱寒渡手中的包袱,熟練準確地拿到藥瓶:“是這個嗎?”

語氣是關切的,卻沒有溫度,甚至帶著譏笑的殘酷。

邱寒渡聽到聲音,心一下子涼了下去。她不用睜眼,也知道是誰來了。

重重咬了一下舌頭,不讓自己意識昏迷,但痛楚已是千倍萬倍地襲向她的四肢百骸。

她有種感覺,要死了,真的要死了。

在死之前,她忽然很想念聶印。不是想讓他來治病,而是某種依賴,幾百個日夜沿襲而來的依賴。

想看看他,再看他一眼就好。

那個風華正茂的英俊少年,莫名已在她心中佔據重要的位置,也許無關情愛。雖然那是一個偶然興起的吻,她強吻過他,他也強吻過她,那麼清晰,那麼明朗,連他乾淨好聞的氣息都仿似烙印一般,刻在她心上。

他的衣衫上,總有股淡淡的草藥味道,不是那種難聞的中藥,而是屬於山林的氣息,如早晨的露珠,令人神清氣爽。

甚至,就算聶印是派來刺探情報的特工,她也不再介意。只是這個假設已經慢慢淡去,尤其是此時此情,在生死邊緣,她無非只是想見見他而已。

哪怕一句話不說,哪怕只是跟他說兩個字“謝謝”也好。畢竟,在她每次最痛苦之時,他總是守在她的身邊。

除了這次。

在死之時,她竟然完全想不起安遠喬這個人來。

她閉著眼睛,聽見那人繼續殘酷地笑道:“瘋女人,去死吧。”隨手一扔,藥瓶沒入溝渠,咚的一聲響,便不見蹤影。

邱寒渡反倒出奇的平靜,藥沒了,快死了,痛滲入骨髓。她蜷縮成一團,皮質衣褲在月光下泛出幽幽的光澤。曲線仍舊迷人之至,只是顫抖得那麼可憐。

此刻,她想不到別的,最後的思緒畫面定格在那夜糾纏得如火如荼的熱吻裡……意識更加迷糊……

第十章 捲土重來

耶蒙圖大人帶著侍衛搜到長渠之時,溫柔的紫羅姑娘正在替著裝怪異的一位女子施救。

醫者善心,跟著聶神醫久了,紫羅姑娘也變得慈悲心腸,急得揮汗如雨。可是藥瓶已被那位倔強的姑娘自己扔進黑漆冰冷的長渠之中,她也沒辦法。

混亂之中,聶印疾步走過來,從紫羅手裡接過邱寒渡,手法熟練地在其背上游走,封住其穴道,然後抱起她就往客棧中走去。

紫羅追上去:“聶公子……”暗夜中,神色難辨,眸底透出陰寒之光。

剛才正推這瘋女人下長渠一了百了時,大隊人馬就來了。只差一點就成功,瘋女人的命真大。

聶印沒理她,只是邁著長腿,抱著邱寒渡大步奔向他自己的房間。

經過這夜折騰,侍衛們不敢掉以輕心,輪流圍守客棧,生怕再出一丁點亂子。

房裡,十幾盞燭火通通點亮。

聶印已替邱寒渡止了疼痛,一年的時間,儘管無法清除她體內不知名的毒素,但止痛卻是手到擒來。

安靜的瘋女人不發瘋的時候,還真是眉目清秀。高高束著的長髮披散下來,半掩秀面,竟然顯得乖巧,溫柔。她身上有種神秘的氣質,還有她眼中常常表露出的絕望,都令聶印無法理直氣壯扔下她。

那是受傷的小獸才有的恐懼,她為什麼有?又或是像韋大小姐那樣,經歷了種種傷痛必須要放棄摯愛時才有的絕望,她為什麼也有?

聶印用溼毛巾替她將臉上的黑灰抹去,苦笑,卻動作輕柔。他欠了她?從遇上她的那刻起,他就開始還債了。

可她放火想要燒死他,真是狠心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