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只利箭出鞘。

方仲元錯開他銳利如刀的視線,眼光中海浪翻湧,“殿下擔憂末將的身份。”

殷世煊聽聞並不意外,而是從袖中掏出一隻殘箋,小心搓捏其上字跡,繼續追問:“什麼身份?”

方仲元垂下目光,從眾多身份之中挑揀了最能化解殷世煊疑慮的一個,“末將是太子妃的大哥。”

原以為這樣多少足以表示誠意,誰曾想這太子殿下亦不是善茬。聽完連連搖頭。

“不對,你是辛文遠。”

☆、何為喜歡

“你是辛文遠。”

殷世煊將手上殘箋遞至方仲元手上,方仲元但看一眼,其上小小兩行秀字,卻是將他的生辰八字族系歸屬寫了清清楚楚。

他猛然抬頭,以難以確信的目光看著眼前人,只覺到背脊一涼。

“殿下怎會查到我的資料?普天之下……”他話未說完,似想到什麼,不禁顫顫嚥下那後半句話,自述自答道:“殿下是挖了我的墳墓。”

自從十三年前那把大火過後,辛家上下百餘人口,包括卒僕在內,都為當地掩屍修冢,就地埋在了廢墟處。那些燒得連骨灰都不剩者,例如辛文遠,自然只於各間修了空墳,以慰亡魂。

可這世上除他之外,根本再不可能有第二人知道那空墳裡的秘密。殷世煊縱使再聰明絕頂,又怎麼可能第一時間想到去從那裡搜尋線索,如果判斷失誤呢?

“方家世代為商,嫡系一兒一女,眾所周知,殿下怎會懷疑我?”方仲元垂死掙扎,此番既已為人識破,反而沒有那般畏首畏尾。說話倒也直接。

“你想複雜了,自然我沒有這個功夫來往房陵之間,只不過從他人手裡僥倖一知而已。”殷世煊冷冷瞧著他,說話也不再暗言暗語,“三哥雖然與世無爭,但並非俗庸之輩。他既要用你,不把根底摸清楚,又怎敢委以重任。”

這下,方仲元是被噎得啞口無言。恍然了悟的同時,不免對這些年忠心相待的好友生出幾分畏然之情——殷世琭明明知道一切,竟將他瞞得死死的。

殷世煊深知人心向背,此刻的方仲元大抵是難得在他面前翻身了。於是丟下一句:“雖然知道你曾是幽谷的大哥,但你接近皇族另有目的是不爭事實,我不希望幽谷會被你牽入其中。你還是當好你的方仲元吧,明日便準你回三哥軍營去。”說罷,便欲離開。

“我別無他求,只是希望能彌補這些年對小谷的虧欠。”方仲元斷無假話,指天發誓道,“我只是想找到真相,不會威脅到殿下與小谷。”

殷世煊側目反問:“可你之所以隱姓接觸皇族,不正是衝著辛家滅門案而來?難道你沒有懷疑過,三哥甚至我,與此案毫無聯絡?關乎國家社稷,哪怕是今日,我依樣認為辛相的死十分有助於北周拿下盛京。如果事實便是如此,你能做到不心存芥蒂?”

見方仲元無以對答,殷世煊接著說道:“還有,幽谷已經是我的太子妃,生生世世是皇室的人。你彌補也好,但別忘了自己的身份。你是她大哥不假,沒有血緣關係也是事實。你要明白,我不允許任何不確定因素去傷害她,所以期望你能離她越遠越好!”

語畢,唇角斷然無笑,拂袖便去。

方仲元獨自一人站在帳篷裡,往其離去背影,端得是心慌意亂。嘶聲力竭地握拳長吼,奈何沙啞無聲,只能淹到肚子裡去。

~

廉幽谷醒來時,已是次日。

因了她的捨命挽救,淦江口一日之內已然恢復施工,不無意外。

工匠們為表感謝,從大老遠的深山裡挖來不少養身補氣的珍稀藥材。大包小盒的一溜往民宅裡頭送,堆滿整整臥房,將廉幽谷的病榻算是擠佔去了大半。

廉幽谷何曾受過這般眾星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