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平身上的一切,都不需要其他人指指點點。在沈雨澤心裡,陸平的存在本身就是上天給予他的最大的憐憫了。

沈雨澤的頂撞,讓鄧虹壓了一晚上的火氣冒了出來:「沈雨澤,你搞清楚你在和誰說話……啊!」

她話音未落,車子忽然一個急停,鄧虹身體猛地往前一晃,若不是有保險帶,她肯定要一頭栽到前排去。

這個突如其來的剎車讓她很是惱火,她立刻轉移火力,敲打著司機座椅,質問司機:「怎麼突然停車?」

「夫人,對、對不起……但是前面突然堵車了……」

「堵車?」鄧虹一愣。她從車窗往外看去,只見在前方,有交警站在馬路中央,給司機們打著手勢,示意所有車子停下。

他們現在正行駛在濱江路上,再往前幾百米就是跨江大橋了,只要越過跨江大橋,他們就能回到南岸。

可是現在,濱江路上所有車子都停了下來,短短几分鐘的功夫,他們身後也排起了長龍。陸陸續續的有人從車上下來,直接站在車道上向前眺望。仔細看去,每個人的臉上都沒有堵車帶來的焦急,反而閒適又快樂。

這是怎麼回事?

恰巧,有一名穿著制服的交警從他們車旁走過,沈家的司機降下車窗,攔下交警:「警察同志,麻煩問一下,前面為什麼交通管制啊?這條大橋不準過了嗎?」

「聽你們的口音,是外地來的吧?」交警樂呵呵地說,「今天可是跨年夜,一會兒這座橋上會放煙花,你們有眼福了!」

「放煙花?」司機追問,「要放多久啊?」

「十幾分鐘吧。」交警看了一眼表,「快開始了,別著急。」

其實司機哪是在為看煙花著急啊,他知道車裡的姑奶奶脾氣有多大,這麼莫名其妙的停車,以她的脾氣,肯定要炸了!

果不其然,在交警離開後,鄧虹立刻發作:「看煙花?看什麼煙花?我要回家洗澡!」

她看不上陸家的一切,自然覺得陸家的桌椅板凳都不乾淨,迫不及待想回去好好做個深度清潔,最好再來個肌膚spa。至於橋上的煙花又有什麼可看的,日本的花火大會她每次都坐席,早就看膩了。

鄧虹要求司機倒車離開,可這麼一轉眼的功夫,他們身後也陸陸續續停了很多輛車,整條濱江路化身超大號停車場,這時想走,根本走不了了!

司機們都停下了車,不顧深夜嚴寒,車上的乘客們裹著羽絨服下了車,等待幾分鐘後的煙花表演。

唯有鄧虹滿臉不快,眼神鬱鬱。

沈雨澤並不理她,他眺望著遠處的跨江大橋,思緒已經不知道飄到了哪裡。

他走之後,平平肯定要生好一陣子悶氣吧?天知道他今天在陸家門口道別時,有多想親親他,可是在陸爸爸陸媽媽面前,他什麼都不能做,只能壓抑住離別的傷感,輕輕抱了抱平平。

他甚至不敢用太大力氣,怕抱疼了他。

若是可以的話,他真想把陸平一起帶走啊。但是他不能這麼做。

沈家是一灘汙泥,每個接近的人都會不由自主地被拖下泥潭。可是陸平不一樣,他簡單又純粹,他是沈雨澤十八年人生裡唯一的一道光。他不能這麼自私,把他的平平帶到那樣的環境裡。

這次沈雨澤回去,要把自己身上的汙泥全部洗淨,只有這樣,他才能安心回到陸平身邊。

陸平,陸平……他的平平。

他現在應該很生氣吧,還是傷心多些呢?

他有開啟那個機關盒子,看到自己留給他的那塊橡皮嗎?

他看到後,會有什麼反應呢,是破涕為笑,還是更加難過呢?

平平,他的平平。

「——沈雨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