緩流下,溪水裡飄著許多潔白落英,在清澈的水面上微微打著旋兒。鼻邊的花香越發濃重,似乎還摻雜著身邊楚曦的“忘憂蝶”香。兩種味道混合在一起,讓人燻然欲醉。

眼前忽而一亮。

一道飛瀑從山頂飛流而下,濺珠吐玉,落在下面一泓深潭裡。潭邊長滿許多豔麗的白色大花。這花如同繡球,卻比繡球美麗千百倍,闊大的綠葉託著朵朵海碗般大的重瓣白花。花瓣潔白如玉,沒有半點雜色,乍眼看去如同白玉雕就、蝴蝶簇成。馥郁的花香濃重芬芳,沾衣撲鼻。

楚曦歡呼一聲,跑進花叢,咯咯笑著張開雙臂嬌呼:“這就是傳說中的瓊花,我終於看到啦。”

看她陶醉的樣子李宏心裡漸漸有數——這女孩兒愛花。無論是九朱峰的忘憂蝶,還是這裡的瓊花,想來都是她的心頭好。

落英漫天飛舞,楚曦纖弱苗條的翩翩身影如同銀蝶般在雪白的瓊花叢裡穿進穿出,一直咯咯嬌笑,偶爾回頭,黑色的明亮眼睛如同月牙兒般彎彎的。

天地靈氣鍾情的女孩兒啊,簡直如同墮入凡間的花仙精靈。一時之間李宏也分不清,到底是在看花,還是在看人。

晌午時分,楚曦捧著大捧瓊花心滿意足走出飛英澗。

無翼船邊,四人席地而坐。李宏和楚雄目瞪口呆地看著楚曦從一個銀色的小袋子裡變戲法一樣樣往外掏東西,小碗,小巧的銀筷子,精緻的小玉杯,小盒子裝滿各色點心吃食,小酒瓶,最後居然從那個只有書本一半大小的小袋子裡硬是拽出只燒雞。她最後拍拍袋子笑嘻嘻道:“沒啦,我們開飯。”

李宏不覺伸手去摸那隻袋子。小小的軟軟的,彷彿銀絲線織就,看上去怎麼都不可能裝下那麼多東西。

楚曦微笑:“師父的靈犀袋,我借用的。別看它小,可以裝一籮筐東西。”

楚雄嘖嘖稱奇,驚奇無比。

楚煙笑道:“這個靈犀袋不算裝東西多的,掌門師伯有個乾坤袋,可以裝下一座樓那麼多的東西,前提是——你得有元嬰期修為。還是我們師父這個靈犀袋更方便,任何人都可以用。”

楚曦把吃食擺好,又給大家倒滿酒,自己先舉杯道:“今天我生辰,有師姐師兄你們陪我出來玩,真是開心。”她抿口酒,滿意地長吁口氣,眼睛又如同月牙兒般快活地眯起來。

真是一個爽朗天真的可愛女孩。李宏微笑,愜意地伸開雙腿,舉起酒杯慢慢抿著。這酒有股淡淡的花香,十分好喝。

天空湛藍微紅,四面青山翠綠欲滴,風裡傳來陣陣馥郁的瓊花香,眼前還有兩位美麗的女孩兒。好兄弟楚雄高興得黑臉微紅,一直嘿嘿笑著。如此舒懷,真想大聲吆喝兩句。

李家窪的苦難日子漸漸遠去。面朝黃土背朝天的辛苦勞作,動盪不安的悽慘歲月,地獄般的燒山大火,吃不飽穿不暖,彷彿已經是上輩子的事情。只是……一張悽苦的美麗臉龐跳出腦海……

直到返程,李宏一直沉默不語。

楚曦以為他不高興,嘟起小嘴道:“是不是覺得回去太早?對不住啊楚宏師兄,師父說讓我早些回去祭拜爹孃。”楚曦神色黯然,漸漸泫然欲滴:“爹孃在我懂事前就去世。我只見過他們的畫像,已經沒印象了。從小跟著伯父伯母長大,他們和族人都對我很不在意,經常有一頓沒一頓的。師父其實是我堂高祖。有次回去的時候看到我,說我有仙根,說好十二歲的時候收我作徒弟。這以後我們林家人才不敢小看我這個孤兒,師父是我這世上最親的親人。可惜爹孃沒有活著看到我拜入九離門的這一天。”兩滴清澈的淚水溢過她長長的睫毛,撲簌簌掉在銀色衣襟上慢慢滑下。

李宏一呆,想到自己曾經懷疑她是靈石子和靈湘子的私生女,暗罵自己荒唐!

這樣一個小小年紀、看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