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時宴請的賓客上並無齊尚書的名字,那時還覺得奇怪,現在已然是明瞭了。難怪許尚書要和父親說了半日的話,又難怪父親要急急忙忙的出去

這時卻再次收到杜水雲的來信,沈紫言條件反射般的站了起來,覺得自己有如驚弓之鳥,一點點風吹草動都令她寢食難安。打賞了那媽媽十兩銀子,命隨風送著出了垂花門,才慢慢拆了信,一眼望去,見字跡清秀如往昔,鬆了口氣,這才細細看起其中的內容來。

裡面卻是大段大段的道歉之語,說起那日她賭氣一個人帶著小哈巴狗兒在花園裡閒逛,偶然聽到她大哥在和三哥說話,說起某位尚書大人來,她一聽說是尚書,立刻就想到了沈紫言的父親沈尚書,也就留了心。只是想到三哥耳力甚好,不敢走近,躲在層層花叢裡聽了個大概,因隔得遠,也不甚真切,只聽到什麼泰王,沈尚書,齊尚書,皇上之類的話,語氣十分嚴峻,後來她大哥竟說到流放,斬首,她聽了暗暗心驚,立刻修書一封命媽媽送來了沈府。

只是杜水雲自己也沒有想到,獲罪的不是沈尚書,而是齊尚書,想到由於她的一時魯莽,害得沈紫言心內不安,深覺愧疚,就寫了這封長篇累牘的書信來道歉。信的最後卻又提及他三哥最近迷上鬥鳥,也送了她兩隻小黃鶯和兩隻小鸚鵡,她每日教那小鸚鵡唸詩,十分有趣。

這封信並未令沈紫言覺得輕鬆多少,同為尚書大人,這次是齊尚書滿門抄斬,自己的父親也是尚書,焉能沒有唇亡齒寒之感?所謂物傷其類,就是這個道理。

想到杜水雲在窗前,巴巴的看著小鸚鵡的模樣,也是會心一笑。

墨書雖不知道為何沈紫言這些日子以來瘦了不少,但察覺到她心事重重,只是她不說,做丫鬟的也不便問起,暗地裡不知弄了多少好東西與她進補,只是無甚大變化,墨書也暗暗心焦,今日見沈紫言眉間有了難得的笑意,心內一鬆,打趣道:“莫不是郡主又遇到什麼好玩的物事了?”

沈紫言將燈罩挪開,雪白的信紙頓時焚為了灰燼,這才笑道:“郡主的三哥送了她兩隻鸚鵡,她正每日教那鸚鵡學詩呢。”“學詩?”墨書想到那情境,也覺得好笑,“不如我們讓採辦上的人也去買幾隻?小姐文才這樣好,也教鸚鵡作詩好了。”

沈紫言雖然心動,還是笑著搖了搖頭,“我這樣做,下面的人都跟著效仿,旁人倒是無所謂,二少爺那裡可萬萬不能掉以輕心。”福王府的情況自然是與沈府不同,他們是皇親國戚,靠著承襲爵位和皇上的恩賜過日子,可以玩樂;而沈府卻是書香門第,靠著子孫的上進才能避免衰敗下去,這樣的人家三代以內不出進士,沒落是指日可待的事情。

墨書知道自己小姐做事總是有自己的道理,也就不再多說。

沈紫言就嘆了口氣,“這時候該去問安了。”墨書忙命小丫頭撐著青綢油布傘,扶著沈紫言去了柳氏的住處。路上遇到同去問安的沈紫諾,嫩綠色的纏枝百花小褂子,鵝黃色的刻絲小裙,襯得整個人如同從水墨畫裡走出的美人兒,看著就神清氣爽。

沈紫言暗暗嘆了口氣,也不知父親那頭對沈紫諾的婚事到底是怎麼打算的,或者是,根本就沒有打算。只是這事,她能問過一次,卻不能屢屢提起,更不能在沈二老爺跟前再說起,哪有做女兒家的屢次問起婚嫁之事呢?

說起來,連她自己都如風雨中飄搖的浮萍,不知落向哪裡

沈紫言只覺得這漫天的雨沒來由的給自己平添了惆悵,同沈紫諾一面說著話,一面到了柳氏的院子。自有小丫頭撩起簾子請她們進去。沈青鈺已經早早的到了,沈二老爺正在那裡詢問他的功課,只聽沈青鈺回答的有條不紊,口齒清晰,眉宇間已有了幾分自信。

沈紫言見著暗暗欣喜,只面上不好十分露出來,一轉臉卻見東面坐著的柳氏雖面含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