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來她卻沒那麼幸運。御前尚儀顯然是埋伏在皇帝身邊訓練有素的刺客,幾乎吃準了她穿著不便行動的褻衣,完全不及有所反應,下一刀接踵而至。洛瑕不曾習武,完全是憑著下意識抬手一擋,刀尖刺過她左手手臂,隨之而來的刃氣截斷了她一縷髮絲。

此時御前尚儀的刀刃去勢卻忽然止住,她不可置信地低下了頭去看自己胸前,霜色長劍的鋒刃整個橫貫而出,在她胸口開出一個血洞。下一刻,長劍抽出,大量的血液幾乎是噴灌而出,御前尚儀的身體整個前傾,幾乎就要砸在她身上時,被劍尖勾住,摔到了一旁去。

還不等洛瑕看清出手之人的面目,便又是一撥黑衣刺客蜂擁入內。

那人劍尖去勢如橫掃千軍,一回身將她壓向自己懷中,幾個騰挪到了窗邊,身如鴻雁一縱,帶著她躍出窗外。

夜風打在面上的寒意讓洛瑕一個激靈清醒過來。她瞬間明白自己現下的處境。皇帝遇刺,御前尚儀是刺客內應,自己差點丟了命,被此人所救。

那人帶著她閃身進了御花園的假山叢中,一手仍攬著她,另一手摸索到石壁上某處壓下,他們前方的一處暗門應聲開啟,那人便帶著她潛了進去。

這小小一方石壁之內竟然別有洞天。七拐八彎之後,通向的出口竟是在趙姬的含福宮內。那人率先出了洞口,見四下並無追兵,便回身向她伸出一隻手。

洛瑕咬了咬唇,將手遞給了他。

出口處位於含福宮內西南角一處較偏僻的所在。趙姬好擺弄花草,宮中西南的芳菲園因無妃嬪居住,便被用作了花圃。白日裡花團錦簇煞是熱鬧,入夜了卻是沒人會來。花圃深處還有一座小巧玲瓏的八角亭,在重重花木的掩映下,幾乎沒人會去注意。此時洛瑕二人便是身在這座亭中。

她一路上幾乎沒抬過頭,那人見她沉默,忽道:“你可知我是誰?”

洛瑕猶豫一瞬,終於福身下去,淺施一禮:“謝十三皇子救命之恩。”

他收了劍,挑眉瞧她一眼:“不必。”又道,“有帕子麼?”

洛瑕將寢衣綿綢裡襯及踝的袍角撕下來一塊給他。

他拭了拭劍上血跡,看了看她,又低下頭去瞧了瞧那綿綢的一角,皺著眉道:“你們侍寢就穿這樣的衣裳?”

洛瑕攏了攏氅裘:“殿下說的是。”

他將那一角里襯拿在手中翻來覆去地瞧著,綿綢易撕,她扯下來的這一角邊緣整齊,四四方方,他想,倒是好手藝。

兩兩半晌無話。

洛瑕愈發覺得尷尬。且不說他是十三皇子,她是他父皇的常在,身份懸殊,且說孤男寡女,漏夜獨處,便已是不合禮法。禁宮侍衛遲遲不到,她卻是一刻也不想再同這位十三皇子單獨待下去。

她正預備著同他說些什麼,卻聽他先道:“你是盈嬪的表妹?”

她還未答,他又道:“是父皇新納的常在?”

洛瑕抬起眼來,忽而直起身,端端正正向他行了個大禮:“婢妾紫石宮常在洛氏,見過十三皇子,給十三皇子請安,十三皇子萬福金安。如此乍然相見,婢妾形容狼狽,禮數不周之處,還望殿下見諒。夜已深,十三皇子若無事,還請周全自身,早些歇息。婢妾便不打攪,先告退了。”

從含福宮到她的紫石宮的路她大致記得,雖說隨時可能會遇上刺客,但她管不了那麼許多,禮畢便轉身要走。十三皇子在她身後道:“常在不怕刺客在下一個轉角便要了你的命麼?”

她住了腳步,道:“婢妾既然選在這刀光劍影的深宮裡過活,那些娘娘小主們的明槍暗箭都不怕,幾個刺客,又算得了什麼?”

更何況死了,或許她還能回到彼世,那樣豈不是更好,又有什麼可怕?

“常在既然知道宮裡是這樣,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