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穿著他的大拖鞋,揉著眼睛坐在石頭上,凝神看著霧氣蒸騰。再見到小葵,初陽驚訝於自己的慌亂,覺得哪裡不對,卻又無力控制,只好沉默地低著頭,任憑內心翻江倒海不知所措。

整整一天,小葵不言不語,他不知道她在想什麼。可是她白皙得近於蒼白的小臉,秀氣的額頭,額上生著的小小黑痣,她的小小的肩,細長的手指……都給他造成巨大的吸引和同樣巨大的恐懼。

他想起雨仲說的要他自拔的話,想著她就要回城去,這個屋子裡將不再有她的身影和笑聲,一瞬間被無望攫住了心臟,於是下了決心不去看她,於是他往樓上去,破天荒地去別人家的門口呆立著看那家人洗菜做飯編竹筐,又去房間手忙腳亂地翻找什麼東西,弄掉了桌子上的書……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找什麼,也不知道要做什麼才會稍稍的壓制住心底的慌亂。

不管他做什麼,小葵總是跟在身後,初陽走她也走,初陽站住了她也不走了,偶爾抬起頭來,遇上初陽的目光,她微微一笑,惶惑似迷路的小小羔羊,令初陽不敢多看一眼。她突然沒頭沒腦的問:“昨天你親我了?”初陽的臉騰地紅了,他真心實意地說:“是我不好,你,你打我吧。”小葵抬起了纖白的手,他等著小葵揮手一耳光,可是她輕輕地摸了摸他的胡茬,嘟嘟囔囔地說:“男朋友才親女朋友呢……我們班同學說的。”

走的時候,小葵低著頭,跟在姨媽身後,揹著她綠色的小書包,像浮在霧裡的一顆綠色的露珠,或者眼淚。為什麼是眼淚呢,初陽遠遠的望著她,說不出來,好像這個孩子的身體裡,裝著他全部的悲慼。

她沒有回頭,沒有停步,慢慢的,慢慢的,走出了初陽的視野。

初陽躲在屋頂,直到看不見班車馳過後土路揚起的塵灰。太陽慢慢升高,曬在身上像火在烤,他一動不動地坐在過去的一個月裡小葵專屬的躺椅裡。他默默地看著遠方的山巒,太陽慢慢的偏西,緩緩地沉入群山的懷抱,慢慢地消散了餘輝。

初陽沒有覺得特別難過,只是一遍一遍想小葵的每一個表情,驚訝的,皺眉的,疼痛的,假裝生氣的,睡熟了的,困惑的,害怕的,歪著腦袋笑的……

他驚恐地按住自己的胸口,忽然覺得裡面空曠極了,好像隨時會有回聲傳出來。仿若一座山肚已被掏空的礦洞,沒有什麼可以支撐的主體,表面看起來一切正常,卻不知道會在哪一瞬間轟然坍塌,血肉模糊地開始疼痛。

往後的數日,失重的痛苦如抽絲剝繭,慢慢侵蝕全身。初陽如遊魂,在屋子裡的每一個角落晃盪,尋找任何一絲小葵留下的印跡。小葵住過的房間,成了他的聖地,每天走進去,閉著眼,床,桌子,椅子,他為她打製的小書架,小葵幫他整理的書本,一樣一樣地摸過去。清早他到巨石邊緣坐著,看雲霧繚繞升騰,霧沙不斷地撲到臉上,濡溼了他的臉龐、眉毛,恍若小葵還在身邊安坐,她細細小小的手仍在掌心。

吃得少睡得少,不停地走動,初陽的眼窩急速地凹陷下去,眼神卻清亮如山林裡的泉眼。雨仲左思右想放心不下,決定趁初陽沒開學再去看看他,不想見到初陽這個樣子,把他嚇一跳,以為他生了什麼重病。可是初陽微笑著,眼神炯炯地看著他,不像是生病了的樣子。

“初陽,恐怕你太過投入了……我想念阿苗三個月也沒成你這樣。”雨仲怔怔地說。

初陽笑笑,拉著他一一走過每一個角落:“她住這裡,她喜歡坐這個椅子,這隻小碗她用過,這個砂鍋她熬藥給我……這些松毛茶是她曬的,這盆小草是她種下,囑我澆水看護……”

雨仲連連嘆氣,著魔了著魔了,沒救了沒救了……

初陽這個樣子,雨仲沒有急著回家,下廚做飯熬藥,兩個人吃完了對坐喝茶。初陽早已魂不守舍,唯一能將他從冥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