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醫長老剛剛做完例行的診脈,換完藥離開,偌大的寢殿裡十分安靜,侍奴與宮女全都被屏退了。桐青悒穿著一件素淨的白色緞袍靠在軟榻之上,及腰的長髮隨意地披散在俊美的臉頰兩側,微皺著眉頭聽完桑緲禮節性的一番言辭。

“你的傷完全好了嗎?”桐青悒緩緩坐起身,目光掃過桑緲仍顯蒼白的面容。

“回殿下,卑職的傷已無大礙,只需再休養幾日便可痊癒了。”桑緲垂首恭立,遲疑了一下開口道,“殿下因救卑職而身受重傷,令卑職萬分愧疚,只期望殿下身體能儘早康復,以安天下蒼民之心。殿下對卑職的恩德,卑職此生不敢忘懷,他日卑職定為殿下赴湯蹈火,萬死不辭。”

“呵,即使我沒有替你擋下那一箭,桑領軍不也一樣義無反顧、恪盡職守嗎?”桐青悒的嘴角忽地扯出一絲冷笑,清冷的目光緊緊地盯在他那張冰冷的面具上,“若我不阻攔,桑領軍現在怕是英名永垂不朽了,我象雄的史冊上又多了一位忠貞護主的烈士啊!”

桑緲聞言愕然,抬首望向桐青悒清冷的目光,對他此番褒貶莫辨的言語一時無從應答。許久,沙啞的聲音鏗鏘道:“世子殿下貴為千金之軀,乃是我象雄未來的九五至尊,命系江山社稷,而桑緲不過一介卑微臣子,臣子以身護主天經地義……”

啪!瓷器碎裂的聲響突兀而決然地打斷了桑緲的聲音。

桐青悒倏地起身,冷麵踏過一地的茶盞碎片走到他面前,突然一手狠狠地捏在他受傷的右肩之上。

桑緲身形猛然一僵,緊咬牙關未吭一聲。

看著臉色因痛楚而慘白的桑緲,桑珠驚駭心痛,雙眼含淚地望向一臉冷然的桐青悒。

“痛嗎?”桐青悒冷冷地盯著他蒼白的臉頰。

“不痛!”桑緲咬牙回答,身體始終不曾動搖半分。

手掌下漸漸透出溫熱的溼氣,看著臉色未有絲毫波動的桑緲,桐青悒眼底倏地掠過了一絲複雜的神色。他鬆手,轉身冷笑道:“很好,桑領軍果然是鐵打銅鑄之身。”

“多謝殿下誇獎。”桑緲屈膝行禮道,“時候不早,不打擾殿下休息了,卑職告退。”

桑珠望了眼桐青悒冷漠的背影,走出兩步後忍不住回身說道:“請殿下保重身體!”之後,才追上桑緲的腳步離去。

直到腳步聲漸漸遠去,殿內的桐青悒才轉過身來,垂眸凝望著掌心裡那一縷血色,漠然的俊顏緩緩地染上了一抹憂傷。

桑緲一路肩背挺直地走在宮內的甬道上,過往禁衛無不駐足行禮,除了臉色略顯蒼白之外,看不出絲毫異狀。

沉默地並行在他身旁的桑珠時不時地將目光掃向他右肩處,青衫的衣色掩蓋了那團隱約可見的陰影。他的臉色越來越蒼白,面具下已有細密冷汗自鬢角處滲出來。

她擔憂地扶住他的手臂,替他擦拭鬢角處的細汗。

“阿緲!”她突然低聲驚呼。他的手臂冰涼若鐵,身體也在微微戰抖。

“我沒事。”他低聲開口,腳步未停。

她一把拉住他,將手撫上他的右肩,一抹殷紅赫然沾染上她的手掌。

“你的傷口……”桑珠倒吸一口涼氣,將他拉至牆角想要察看他肩上的傷。

經這一陣拉扯,一直強忍著疼痛的桑緲身體驀地虛軟下來,背抵著宮牆大口喘息。

桑珠慌忙上前扶住他,陡然驚覺一股溫熱的液體自他的右臂衣袖內滑落。望著那一線血痕順著他的指尖滴落在潔白的玉石宮磚上,她臉上頓時血色盡失。

“來人哪……”

不待桑珠開口,空曠的甬道上忽然奔來一襲紫色的身影,邊跑邊對身邊的宮女吩咐著:“快去請太醫!”

“快,快送桑領軍回綠茵院!”桐紫兒幫助桑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