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皇后來了,只起身趨了一趨,知皇后也不上這些禮,也就坐下了:“今兒七夕,照我們膠東那的習俗是要做些‘巧花’的餅饃巧果來祭祀織女的。”

“哦?”寧芳雙腿蹲在椅上,看四貞正在捏的菊花兒,真真是片片細柳葉兒片片真。寧芳越看越樂,“要做幾種花呢?”

“牡丹、蓮、梅、蘭、菊是最常的,”四貞剪好了那菊花,翠嬤嬤都收進了撒了面的盤裡,轉身出去蒸了。

“能幫我做兩套嗎?”

“怎麼?想吃?這可是祭祀用的。”

寧芳不好意思的一笑:“那不還是要進了人的肚子。好姐姐,你就幫我做一套吧,嗯?”

四貞手也不停:“一套還不夠你吃的,小豬。”

“我要一個就夠了,看著多美,其他的分給我宮裡的人,再有一套給小三留著。他可喜歡這些民間的玩意兒了。”

四貞也知她整天兒就想著三阿哥,也不說什麼:“你過來和著面,那牡丹與蓮都是好做的,你也來試試。”

“好好,我真沒做過這個。”

片刻兒,寧芳到也捏了個牡丹,只是趴趴的,像沒有骨頭似的,她也不惱,反而很樂呵:“好好,這個就給小三子,氣死他。”

等翠嬤嬤取了蒸好的巧果兒回來,四貞起身淨了手,端了巧盤子上了樓,寧芳也跟了上去。

四貞跪於樓上開窗的窗前,面向北兒。巧盤子放於面前,只聽她嘴裡輕吟著:“乞手巧,乞貌巧; 乞心通,乞顏容;乞我爹孃千百歲;乞我姊妹 千萬年……”她連唱了三遍,寧芳已是記下,就著 她的調子也哼了起來。

那調子,古老,純樸;詞意兒,淺顯,質實。

“四貞,你爹孃呢?有姐妹嗎?”

四貞默默拜了三拜,才起了身,取了那巧盤子放於桌上,拿了蓮花給寧芳。寧芳樂著接過,看了半天才不捨地咬了一口,甜甜的,乾淨的味。

“我爹兵敗自盡于軍前,連屍首都被人挫了骨。”

寧芳不再咬第二口,放了下來,看著四貞面兒到是平靜,卻不知應該說些什麼。

“我娘也隨了我爹而去。太后感念我爹孃英紀,把我養在宮中還受封了和碩格格,給了我這孤女一個家。”

寧芳瞧著面前被自己咬了一口的蓮花,缺了那麼一口,就像是一道傷口,再美兒再好兒,也是不完整的。

“我入宮也近十年了……那時候,我一個人扶著沒有爹屍首兒只有娘身首的棺材,不知道還有什麼活頭……太后來接我,拉著我的手,對我說, ‘四貞,莫怕,還有我陪著你,等我老了,還有福 臨陪著你,你爹爹是真漢子,他的女兒又怎能差了去’。”

四貞語速正常,只像在說一個別人的故事,無色無喜。

“我初次兒見皇上,他也只比我大那麼幾歲,圓圓的臉兒,瞪著我,像個小大人似的。”四貞面色柔和,泛著笑眼兒。

“那時候我們都小,皇宮卻很大,堆繡山、慈寧宮、角樓、位育宮……到處都是我們的地兒,沒人來管,也沒那麼多人,只我們兩個……讀書讀 累了就四處逛逛,也不覺得紫禁城是座牢籠……當 我們漸漸長大,來的人多了,遇的人多了,紫禁城越來越小……心,越來越小……”

玄燁在夕落前進了永壽宮,就見皇后單手託著腮,對著燭火兒發呆。

“怎麼了?”

寧芳見他來了,指了素心去準備,笑著說:“累不累?餓不餓?”

玄燁淨了手,換了衣才上了榻:“有點餓了。”

“那正好,我今天親手捏的巧果兒,你看看,也還有樣子。”

素心已經端了兩盤子放在几上,揭開來一陣熱氣騰騰。視線模糊下,五種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