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邊,寧國長公主的花園。

張斕對自己暫住之處,根本提不起興致逛,每天的生活一成不變。或許是因為住在這裡根本不需要應酬人,張斕不怎麼說話,連之前常年掛在臉上的微笑都不見蹤影。

“小姐。”紅綾手上提了只小包裹,匆匆進來。張斕沒回頭,顧自認真抄經。

紅綾將小包裹直接放到張斕的書桌上,邊說邊開啟,“剛才,是我乾媽。知道我喜歡她做的裡衣,特意做了幾套送來。”

過了一會,張斕放下手中的筆,淡淡的說:“有人記掛著,總是好的。”

紅綾笑起來,“是我寫信給她的,沒想到,我乾媽這麼聰明。噢,對了,要不是今天路上堵,她早來了。”

張斕看著紅綾將衣服一件件拿出來,還有些手帕、襪套。紅綾想了想,停了手上的動作,小心的說:“小姐,沐府說,婚事按周禮,今天是問名禮。”

張斕沒任何表情。

紅綾繼續道:“今天,沐府送了很多禮過來,多到把路都堵了。大少爺把東西收了。不過,那些禮全是指定給小姐的,府中應該不會私下處理。”

張斕平靜的說:“大哥知道該怎麼辦。”不像在說自己的事。

紅綾笑了笑,雖然知道這間房裡不會有人進來,但還是小心的四處看看,才從幾件衣服的暗袋裡拿出一疊紙條。小聲道:“小姐,離塵沒食言。”

張斕一愣,迅速緊張的拿了張寫好的佛經,蓋住那堆紙條。

“我和乾媽在門房見的,門房、婆子都看到了。哼,我就知道他們在監視我們,所以當他們的面把衣服一件件拿出來。”紅綾得意的笑道:“那門房,見是裡衣,羞的臉都紅了。”

張斕按住那些紙條,像是怕被人搶走,不放心的問:“上次說要給細妹些銀票,你給了嗎?不能老是讓她幫忙。”

“給了,三十兩。就當是做女兒的給乾媽貼補家用。”紅綾懂事的點頭,小聲道:“小姐,您先看著,我出去把風。”

等紅綾關上門,張斕就做了個深呼吸,將紙條開啟,細看起來。

離塵的話不多,每一張都很簡單。先是醒了,再是一天好過一天,之後看到‘爺能下床了’、‘爺今天出門了’。

張斕露出笑,或許抄經真的有用。

直到最後一張,離塵寫的比往常多,‘明天離京,到太倉。爺說鄭大人還有一個月出海,除了鄭大人,還有其它任務。我們走了,今年應該不會再來京城。一直沒你們的音訊,不知還能不能再見。’

走了?算日子,他們今天離京?!

張斕呆坐著,面前是一堆開啟的字條。才這麼短的時間,他的傷肯定沒好,一定是那些人逼他。可是,外面還有人要殺他,怎麼能現在就離京?

想到這個,張斕更擔心了。雖然現在除了不能出去,其它都沒禁止,但這已與軟禁無異。不管這是爹的意思,還是沐府的意思,結果都是要讓自己與阿召了斷。

現在怎麼辦?此生不見嗎?如果真如此,又何苦要讓自己遇見他?

張斕拿下頭上的蓮花簪,輕輕擦拭,淚水滑落。

太倉。

碼頭上極熱鬧,一艘艘船在卸木料。馬春富得意的看著江正召,“怎麼樣?這品質,江公子滿意不?”

江正召不理他,一身短打,打扮完全不像富家公子,和身邊的老工匠一起驗貨。這些日子,這位叫老酒的工匠一直帶著江正召。雖然老酒師傅時不時喜歡喝些酒,但脾氣極好,只要懂的都細心教授。江正召索性拜他為師,於是,船廠裡就多了一個大齡學徒。

老酒仔細看著料,對江正召道:“馬老闆的這幾趟貨……都還行。”聽到這句,馬春富更得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