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在門外的咖啡館裡枯坐,等了足足一個半小時。

抽完血後,瀝川帶我去了附近的一家法國餐館。我並不是很喜歡法國菜,不是因為不好吃,而是因為量太少。我懷疑法國廚師都是練過太極的,若大一個白色的碟子,當中一小塊魚,配上各種顏色的湯汁,堆成很藝術的形狀,很別緻地呈上來。味道不錯,就是吃完了還餓,不得不用甜點塞肚子。

可是法國菜的確能耗時間。開胃菜、湯、魚、燒烤、沙拉、甜點一道一道地上,我強掩著心底巨大的失落和焦躁,保持鎮定地和瀝川閒扯。

我甚至給他講了三個國產小笑話。

瀝川不怎麼聽得懂,我一個一個地解釋給他聽。

“彆著急,小秋。”他握了握我的手,“等會兒我去看看新聞,看什麼地方有龍捲風了、水災了、地震了,咱們可以去領養幾個孤兒,也算做了一件好事。”

“誰說我著急了?我有打持久戰的準備。”

過了一天,血檢結果出來了。沒有懷孕。

辛格說,失敗是很正常的,畢竟IVF的成功率真連一半都沒有。何況瀝川的精子質量並不特別好。他建議我先休息一段時間,心態和體力都調整好了再說。

他沒有建議我做第二次,看來瀝川給他施加了壓力。

我堅決搖頭:“我不等,馬上開始第二輪。”

辛格看了看瀝川,說:“你太太很有主見。”

瀝川苦笑:“是的,沒人能改變她的決定。不過,凡是我妻子想要的東西,最後都能得到。”

直到第四次IVF我才得到懷孕的訊息。那時瀝川已開始了他的第二輪心理治療。屢次失敗對他來說打擊慘重。而我在失敗之後的強顏歡笑和偽裝樂觀更讓他心痛如割。他開始頻繁失眠、面板過敏、而且越來越沉默寡言。霽川懷疑他得了抑鬱症,強拉著他去看了幾次心理醫生。

其實瀝川的心理素質極其堅強,不然早就被癌症擊垮了。可是他同時又是個情感豐富、善於內省的人,尤其不能看見親人受苦。他總把這一切都想成是自己的過錯,然後沉浸在不安和自責之中。霽川和René開始輪流勸我放棄IVF:“你們可以收養孩子嘛,想要幾個都可以,瀝川絕對支援你。”

我知道,他們擔心瀝川的健康,怕他承受不了IVF失敗的打擊而出現病情惡化。

於是我說:“這樣吧,我對瀝川宣佈放棄IVF。然後你們倆將他弄到別的國家去住兩個月。”

兩個人看我的眼神好像我是個瘋子。齊齊地說:“那你呢?你究竟是什麼打算?”

我一抱胳膊:“留在這裡,換一家診所,繼續IVF。只是一切都向他隱瞞,免得他過度擔心。”

“小秋,”霽川氣得直咬牙,“你就不可以改變主意嗎?”

“不可以。”

人的忍受力真是有彈性。瀝川如此緊張,明明從頭到尾受折騰的人是我,我卻感覺麻木。

霽川勉強配合我的計劃,找個工程將瀝川誆到墨西哥住了兩個月。而我則聲稱自己不適應墨西哥的氣候,且手頭接了一本書的翻譯,寧願在家裡等他回來。

René連忙也說,我剛做完IVF,需要多多休息,不合適跟著瀝川坐飛機東奔西走。

就這麼瞞天過海了兩個月,瀝川從墨西哥回來,我在機場上喜滋滋地向他報告了懷孕的訊息。

天天跑工地,曬得黑頭黑腦,我差點沒認出他。但這訊息讓他嚇了一跳,興奮得臉都紅了,將行李往地上一扔,悄悄將我拉到一邊,問道:“小秋,你不聽我的話又去IVF了?”

“是的,原諒我吧,阿門。”

“醫生……他怎麼說?”

“我換了一個醫生,一切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