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裡邊穿了一件嶄新的麻紋襯衣,腿上是一條天藍色的名牌牛仔褲,腳蹬一雙褐色軟牛皮鞋。 一瞬間,林芷恍惚覺得,眼前這個男人她好像從來就不認識。 “來啦。”她幾乎與他同時出了聲,她的聲音似乎成了他的回聲。 她微笑著迎上去。 “喲,孩子,”布里母親上前拉住林芷的手,“看把你累的,怎麼這麼消瘦,臉色這麼蒼白,加班也不能這麼辛苦啊!” 布里的母親體態豐腴,衣著考究,可以說風韻猶存。時光似乎沒有在她的身上留下痕跡。 “您還好嗎?”林芷說。 “有點不放心你們倆,正好路過,就過來看看。” 林芷和布里迅速地對視了一下,馬上又互相避開。她注意到,布里看她時的眼神也好像不認識她似的。 他們三人一起向公園大門處走去。 布里一邊走,一邊抬頭看看天,有點尷尬,沒話找話,說,“今年的春天來得真早啊。” 林芷附和說,“是啊,春天來得真早。” 停了一會兒,布里又說,“今天的天氣真好啊。” 林芷又附和說,“是啊,今天的天氣真好。” 也許是他們的對話空洞得有點滑稽可笑,接下來都默不作聲了。 快到公園門口的時候,布里忽然想起什麼,說,“你們先過去,我去買票。”說罷,他逃也似地離開了。 公園門口的空地上人流不息,十分喧譁,林芷和布里母親選擇了一個空檔,站定。 布里的母親好像是察覺了什麼,意味深長地說,“你和布里還好吧?” “還好。”林芷有點心虛,乾巴巴地說。 布里母親見林芷一時沒有說話的興致,自己便絮絮叨叨說起來: “布里啊從小就性格靦腆,內向,不愛說話,親戚們都叫他不理。反正是諧音。他小時候,逢年過節大人們聚到一起包餃子,幾家親戚的孩子們便不分男女一律戎裝上陣,屋裡屋外殺聲連天,一片喧譁。可是,布里不玩,三四歲的布里躲在房間的角落裡翻字典。孩子們喊,‘布里,你過來,你當特務。’布里他不理。‘布里,你的字典拿倒了。’布里他也不理。布里倒拿著字典,嘴唇唏噓,似乎在讀字。” 布里母親笑了起來,林芷也跟著笑。 “我在院子裡買完了蜂窩煤,舉著一根手指頭數數,布里他爸又是拿筆又是找紙地算錢。正當一片嘈雜忙亂之際,布里忽然細聲嫩氣地在屋角出了聲:‘九塊六毛五。’大家誰也沒理會他,誰也沒在意他說什麼。布里他爸用筆算完,果然是九塊六毛五分錢,全家一片驚詫譁然……” 這時,身邊正好有一個老頭提著鳥籠子經過她們身邊,籠子裡的鸚鵡不停地重複著“你好。廢話。你好。廢話。”後來,乾脆只剩下“廢話,廢話,廢話”一遍遍重複著,怪聲怪氣的嗓音在人群中瀰漫。&nbsp&nbsp&nbsp&nbsp

離異的人(4)

林芷有點想笑,但抑制住了。 她一邊認真聽著,一邊不由自主地側過頭來朝布里跑去的方向張望。 透過人頭攢動的人群,她忽然一眼看見了布里那長長闊闊的米黃|色風衣背影,他正從她們站立的公園門前的這片曠場穿越出去,步態踉踉蹌蹌,急急忙忙,神情鬼鬼祟祟的樣子,好像生怕被她們發現。然後,他那頎長的身軀穿過馬路,消失在人群當中。 林芷覺得自己不會看錯,她的第一個反應是,他想把這份尷尬的局面丟給她一個人。 她定了定神,就朝著他的方向追了上去。 跑出去不遠,她猛然一抬頭,卻瞧見布里手裡舉著門票鎮定地站在她面前,優哉遊哉的樣子,他習慣性地訕笑著把嘴角歪向一邊,把手裡的門票在她的臉前晃來晃去。 他說,“咦,你怎麼在這兒?” “你,”林芷一時間有些懵頭懵腦的,搞不清這是怎麼回事,“你到底什麼意思?” “唉,”布里嘆了一聲,喘了幾口氣,拉住她的衣袖。 他說,“剛才我站在售票處的臺階上,正好望到側面的那條街,我遠遠地看見你離開了公園大門,神色慌張地朝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