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頭個月沒工資吧?得要吃飯吧?需要生活費吧?”

他問一句,眾人就點一下頭,問完大家都覺得張老八不一般了,人家真是見過世面的,分析問題頭頭是道,有理有節。魯板暗自盤算著,五百塊!這可是個大數目,一盒棺材就有多了,可除掉材料錢,一盒也就一百多,那就要做五盒才夠。可問題又來了,這棺木都是他爹經手的,他從來沒有接過錢。

闆闆沒有絕望,他還有辦法,在他家的林子裡有棵香樟樹,兩人合抱,他爹說是留來自己用的。闆闆打著主意,這香樟可以做兩盒棺木了,大的給他爹,小的就賣了!主意打定,他就跟張老八商量,讓張老八等他半個月!正月二十八,那也是好日子,剛好那天張老八的侄子張貴官辦月米酒,他的侄孫子滿月。

張老八想了一會兒,其他人跟著起鬨,他也豪爽地應承下來。魯板得了他的口信,立馬回家開始準備。

魯貴蹲在門坎上,駝著背,披了件羊毛氈子,嘴裡叭嗒叭嗒地抽著老煙。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魯貴的背就佝僂了,原來那身板,往哪一站準得當塊門板使,劉春蓮抬起手抹抹額上的汗水,緊緊手裡的豬草,不快不慢地剁著。

闆闆走到魯貴面前,低下頭,左手扣右手,眉頭皺得老緊,魯貴咳了一叭口痰,翻起紅眼道:“說。”

“阿大,六十了快,我幫你做盒子。”

魯貴不說話,眼睛眯起來,不看板板,闆闆現在就像他年青時候,門板一樣的身材,又黑又壯,手指就像胡蘿蔔一般,比他稍為矮些,但更顯得墩實。魯貴看著遠山,遠山被霧罩著,一絲絲霧氣就在眼前飄忽,山那邊還是山,無盡的山,聽說有長江,有黃河,幾里寬,江河上邊跑輪船,還有大海……他無法想象大海是什麼樣子。

魯貴敲了幾下煙桿:“我老了,我快要死了,昨天我請人帶信給吳陰陽,讓他幫我看山,我跟你媽都要修山,你有孝心,不枉大養你教你。你去砍樹吧。”

魯板沒動腳,他還是站在那兒,這麼多年來他第一次這麼認真地看他爹,山裡的叫法很奇怪,他爹不讓他叫爹,要他叫大,說是八字不合,叫爹魯貴受不起。魯根叫他爹叫叔,也不叫爹。

這一年來魯貴彈墨線不準,眼睛老模糊,煤油燈薰得眼睛像兔子,早上起來要扒拉老半天的眼屎。

魯貴揮揮手說:“去吧,砍了慢慢做。”

魯板嗯了一聲,接著說:“我想去鄉上做,那兒天氣好,幹得快。”魯貴罵道:“你怕老子活不長啊?***剛說你有孝心,馬上就咒老子早死!”

魯板的下巴都要擠到胸口了:“大,不是的,我沒去趕過場,我去看看。”魯貴不說話,兒子已經長成十七歲的小漢子,村裡這麼大歲數的人,沒去趕過鄉街子的不超過五個。這些年虧了這孩子,沒讀上書,幹活老實本份,手藝更沒得說。魯貴看看兒子期待的表情,不禁開口罵道:“沒出息!去,叫幾個勞力好的,把樹放倒,明天我領你下去,找你堂叔,他在文化站有房子。”

闆闆露出雪白的牙齒,伸手抓抓頭髮:“哎,我這就去,大……”魯貴的臉皮子擠在一起:“狗日……”

魯板飛叉叉地跑到村裡,找了平時交好的幾個朋友,村裡人憨實,一聽說幫忙全都拍著胸脯答應下來。他又跑到林子裡,圍著香樟樹轉了好幾圈,仰著頭,然後使勁跳起來折下一截樹枝,使勁地把頭頂在樹身上,把樹葉子湊到鼻子前,使勁地吸幾口香氣:“我要出去打工了!我要出去打工了……我要出去打了?我真的要出去打工了。”他猛地抬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