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敗,然後聖誕節前大家就可以自由了。結果是,他先是在埃納省受了兩個星期的苦,東躲西藏地找地方隱蔽,設法避開敵人重炮彈的襲擊。接著,在弗勒裡、壽府林和限椒山幾個地方,他度過了五十天悲慘得無以復加的時光。這五十天中每一分一秒的恐怖淒厲,簡直筆墨難書。不管是先在都奧蒙還是後在凡爾登的戰役,雙方的兵士都好像掉進陷阱裡的老鼠,在遍野屍體的陰冷甬道中,狂奔亂竄,不知道結局如何。 但是,他對庇護眾生(包括他這樣的流氓在內)的聖母永遠心存感謝。至少,他不是第一批被送到前線、讓敵人炸得開膛破肚的敢死隊。此外,他可以聊以自蔚的是,經過這場陣仗以後,世間和地獄的一切苦難都變得微不足道了。但他也愚蠢得可以,居然認為人性的殘酷是有限度的。他沒有想到,人性中最殘酷的地方,就在他們永遠都能想出更殘酷的花招,而且樂此不疲。 去年十二月,他們名義上歇息了六天。在這六天所謂的休養中,他只要聽到刀叉掉在地上的聲音,都會被嚇得心驚肉跳,魂不附體。這還不說,軍方為了重整部隊士氣,不斷地用繁瑣的勞務對他們進行疲勞轟炸。六天後,安琪帶著他的雜物細軟,隨著隊上一群被嚇得像奶娃一樣計程車兵,移駐到索姆區的河邊。那裡在幾個星期前剛展開過一場殺戮,兩岸的彈殼堆積如小山。雖然目前暫時處於平靜狀態,但是所有的人都知道,一場你死我活的死戰,一場不計代價、一戰定天下的全面性攻擊,即將展開。這個訊息,他們是從隨軍炊事員那兒聽來的。炊事員則是聽那個心中藏不住任何事的傳遞員說的。傳遞員是聽那個向來不信口開河的軍官說的。軍官是聽上校說的。上校呢?他是在將軍和夫人的結婚紀念舞會上聽來的。 安琪雖然是馬賽一個卑鄙的皮條客,一個在街上混大的無賴,一個卑賤得連狗身上的蝨子都不如的可憐蟲,可是連他也看得出來,向敵人進攻的可能結果只有一個,那就是敵人的反攻。換句話說,大家繼續互相殘殺。雖然比別人遲了一步,可是他終究想通了,這場戰爭是打不完的,因為任何一方都沒辦法再打倒對方。要結束這場戰爭只有兩個辦法,一個是大家全都把軍械武器丟到最近的一個垃圾場上,然後用牙籤來決勝負。另一個更好的辦法是用猜硬幣的正反面來定輸贏。那個走在他前面的倒黴鬼,就是排在這支淒涼隊伍中的第二個,綽號“六分錢”的下士,曾經在他們之前敗訴的審判會上侃侃而談,詳述進攻和反攻的必要性,與各個墳場爆滿的可悲。他膽大包天,居然對庭上那些高高在上的將領表示: 兩年以來,無數計程車兵葬身前線。如果這些人早就解甲歸田,讓戰壕空空如也的話,現在的情況也不會有什麼不同。“你們不明白,參謀部的地圖上畫滿了兩年來的屠殺戰場,可是我們還是在原地踏步,一無所獲。”那個下士的頭腦可能沒外表那麼聰明,因為他到頭來也落了一個被槍斃的下場。但是他說得一點不錯,有誰能反駁呢?至少,安琪自己就無話可答。 他分別給他的營長和羅納河口區的議員寫過兩封文情並茂的陳情書,請求他們讓他回到溫暖的聖皮埃爾監獄。兩封信中有著一模一樣的拼字錯誤,而且都是用紫色鉛筆蘸著一杯髒水寫的。他不想用口水,因為他最痛恨把嘴唇沾得青紫青紫的;他也不能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