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沐這才仔細打量這間石室,寬有兩米左右,深有丈許。石壁開鑿的甚是整齊,稜角分明。

地上散著很多風吹進來的雜草枯枝,角落還有星星點點早已乾結的鳥糞,顯是常有飛禽在此歇腳。

除此之外,石室中別無它物。

他自小便被父親關在家中,十餘年不曾外出過,早就習慣了寂寞,心中打定主意,每日只打坐練氣,不分它想。

便盤腿面壁坐下,緩緩合上雙目。

睜開眼,一望洞外,已是暮色四垂。

他倚在石室最深處的角落,定睛看著那一小塊天空,一切都歸於靜止,除卻偶爾吹進石室的風聲,彷彿世間已停止了運轉。

七日一餐,對於初入仙門的蘇沐來說,絕對是件嚴峻的事,他不無擔心,七日後,空心道長還能否見到自己,或者說是能否見到活著的自己。

第一日易過,畢竟初來,滿心在謀劃未來一月該如何度過,若說思過,他並無犯錯,不知從何懺悔,心中倒是鬱結了些憤慨與不甘,以致變得分外空虛。

第二日也無不可,只是感覺時光異常漫長,天空猶如被稀釋了顏色,久久盼不到天黑。

待到第三日,蘇沐自夢中痛苦醒來,腹中敲鼓一般響個不停,周身上下沒有一處舒坦地方,心中只有飽腹一個念頭,殷切盼望空心道長能夠體恤自己,提早將飯食送來。

直到日上中天,洞口只有一隻彩雀飛過。知道空心不會施捨憐憫。急得大喊大叫。這一通著惱,益發覺得飢火中燒,恨不得一咬牙跳下深淵,找尋食物。

他站在洞口,俯瞰崖下,豈止萬丈,跌下去不粉身碎骨、血肉模糊才怪。

探頭看看左側,再去看右側。猛然將頭又轉向左側,眼中爆出熾熱光芒,直如久旱逢甘露般欣喜。

原來在洞口左側幾米開外,有一株野生的棗樹,結了數十顆青棗,看去並不爽口,但在趙無名眼中,直如玉盤珍饈,連那一旁枝葉,都顯得蒼翠欲滴。

他一手貼在洞中石壁。一手去抓那野棗,明知差了老遠。卻仍伸著手,不肯收回。一邊拼命用手去抓,一邊用腳不住在崖壁上試探,找尋落腳點,連點了十餘處,終於發現一個可容半足的凹處,想也不想便將身體重心放在那隻腳上,這樣一來,整個身體便移出了石室,完全依附在下臨深淵的絕壁上,已是危險萬分。

蘇沐哪裡還顧得這些,眼中只有那野棗,欲得之後快。

他雙手扣在石縫裡,將腳踏住一個新的落腳點,離那棗樹又近了些,心中狂喜,再邁兩步,便可得之。

慾令智昏,蘇沐毫不猶豫將腳踩在一塊只露出石崖寸許的石頭上,他用腳尖立在尖石上,另一隻腳剛抬起,便聽輕微一聲脆響,那塊尖石不堪重負,連根折斷,它能承載百餘年風風雨雨,卻承受不住一個貪婪腳步。

蘇沐驚叫一聲,身體如同離弦箭一般向下直墜,聽得耳邊風聲呼嘯,簌簌作響。

他緊閉雙目,環臂當胸,一張臉怪異的扭曲著,等待命運對自己的裁決。

忽地猛覺腳下一軟,嘩啦一陣響處,腿上被刺了幾下,也顧不得疼痛,仰頭一看,竟是一棵繁茂的樹叢,自己徑直穿了過去。

這一來,倒提醒了蘇沐,忙低頭去看,果然下面崖壁上生著許多枝繁葉茂的樹叢,因生在石壁,根莖養分不足,樹幹無法向外延伸,都一股腦盤結在一起生長,每棵樹都像是一個圓蓬蓬的毛球一般。將要臨近一顆,蘇沐連抓帶踢,並沒有抓著枝幹,仍是疾速墜落,一連穿過七八棵樹球,在一棵不起眼的小樹上,趙無名被攔腰撞了一下,那股巨大沖撞力幾乎讓他痛昏過去,臟腑都移了位,疼得哇哇大叫。欲待捂著肚子,身子卻順勢一歪,嚇得他趕緊抓住樹幹,差點又跌下深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