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料鍾離珞卻神神秘秘的讓她別擔心,還親手拿來尺子比量她的身材。

莫青璃看著拿尺在她身上比來量去的女子道:“我說阿珞,你繡藝再怎麼好半月之內怎麼可能做好兩件喜服,我們還是請繡坊的繡娘罷。”

鍾離珞頭都沒抬:“噓,山人自有妙計。”

沒成過親的人,自然不知道成親原來這般繁瑣。

納彩、向名、納吉、納徵、請期、親迎。幸好最後兩項不必,日子是欽天監算好的,想必也不會差到哪去,親迎就更好說了。

可就算如此,因為時間緊迫,前四項都集中在一起,攪得二人是頭昏腦漲。

至於那個衛仲卿,赤堂傳過來的訊息與莫青璃猜的八。九不離十。

晉國開國近百年,鍾離家四代為相,家族顯赫。是以,鍾離珞雖腿腳不便,但是卻是直系中最受寵的獨女,近年向鍾離丞相府提親的青年才俊算來也有不少,而衛仲卿算是其中最執著的一個了,聽說這兩年他統共向鍾離珞提了不下五次親,每次都灰頭土臉的回去,連鍾離小姐的面都見不到。

這個衛仲卿在京都也算是年少有為,禮部尚書的長子,生得又俊俏,他與鍾離珞的事京都許多不明真相的百姓都津津樂道,甚至還很看好。而近兩個月莫青璃一直往右相府跑,還數次約鍾離珞出府郊遊,儼然一副右相女婿的模樣,朝堂之上鍾離右相甚至親自承認。

所以那日衛仲卿對莫青璃的敵意倒是事出有因,若是不恨莫青璃,倒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本來小小一個尚書之子,莫青璃根本不放在眼裡,可是在翰林院他多次擾她查證當年之事,著實可恨得很。

當然這是後話。

婚期將近。莫青璃與鍾離珞各有各的事情需要忙碌。

莫青璃最大的事情就是佈置喜房了。

莫府裡大大小小的房間不少,於是就選了一間最大的、採光最好的房間,屋前正是那十數株寒梅,窗外正對遠處滿山青翠竹篁。

本來這事不需莫青璃親力親為,可是她總覺著自己做才有意義,她和鍾離珞都不喜太過豔麗,便只是在窗戶上貼了些喜慶的雙喜剪紙,床幃亦只是一層薄薄的紅紗,梳妝檯、書架等桌椅用品,不一而足,皆是仿照鍾離珞本來的房間。

包括紗窗、紅燈籠,賞下人用的紅紙包封,收禮物用的灑金箋謝帖,桌上擺放的全套未名窯青花茶壺,半月形的銀質果盤,以及當日要擺的果品都一一吩咐好。站在房門口往裡頭看,乾淨的紅色,喜慶而不豔麗,終於滿意的點了點頭。

只是見到門口貼著的對子:“映日紅蓮開並蒂,同心伴侶喜雙飛”,皺眉道:“來人,把這副對子給撕了。”

又回到書桌前研磨提筆,筆懸在空中許久,一時也想不到甚麼好對子,只得放下墨筆去外頭透透氣。

穿過那一片花海,推開古舊的木門,沿著幽深小徑步入了墨綠色的竹海中,那座小竹舍仍然婷婷的立在林的盡頭,慢慢走到那方蘭亭中,手指輕輕撫著其上雕刻的圍棋棋盤,冰冷溫存,耳旁是清風搖曳翠竹的動聽聲響,像是誰吹響了一隻巨大的洞簫,演奏著一支綿長的樂曲。

莫青璃閉上不自覺彎起的眼,坐在石凳上,在新竹的清香中,對面彷彿依依嫋嫋的浮現出白色身影,纖指輕動,抬眸淺笑。

……

青衣從外頭回來時,斜陽已經西下,莫青璃搬了梯子放在房門口,手裡拿著兩幅紅紙,瞧見他過來,忙道:“青衣,過來幫我拿下對子。”

青衣在下頭拿著下聯,她自己踩著梯子拿著上聯上去貼。

薄暮的餘暉暈到她淺褐色的瞳仁裡,水波橫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