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層高塔無人知曉的地下不見天日。

鎖鏈與符咒層層疊疊,交織成一個鎮魔陣法。

一道黑色的影子被鎖鏈鎖在正中央,魔氣源源不斷沿著鎖鏈流出,延伸向地上。

——心魔魘,五千年前被上任宗主封印在心魔塔之下的大魔,其身上源源不斷的魔氣充斥著整座高塔,為修士們幻化出心魔幻境。

突然,那黑色的影子裂開了兩道紅色的裂縫,如同人猛地睜開一雙猩紅眼睛!

下一刻,一道趿著木屐的腳步聲拖沓傳來。

女子一身靛青色道袍,懷抱木劍,額間紅月在黑暗中發著微光。

——正是李月紅。

李月紅毫無忌憚地走了過來,一屁股坐到心魔魘對面:“大魘,許久不見。”

魘嘎嘎笑了起來,發出一道非男非女、非老非少的聲音:“李望舒?”

“還記得我,好感動。”

“你我已有五十年未見,怎麼,是遙天仙宗又有什麼指示?”魘語氣譏諷。

“那倒沒有,”李月紅道,“只是來借你這地方待一待。我拿了兩儀閣掌事令牌偷溜進來的,你可別告訴別人。”

“……”

即便是數千年的大魔,也不禁沉默了一下。

魘剛想說點什麼,卻突然止住話頭,抬頭看向上方——

“有人進來了……”魘恍然,“原來如此麼。”

李月紅沒有回答。

黑暗的空中亮起一幅畫面,映出一個少年神情堅毅的臉。

“哈……”魘怪笑一聲,饒有興味道,“既然是你的人,我不會太過為難。只是在此之前……讓我看看此子能做到什麼地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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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玄清殿正弘長老宣佈試煉開始,亓官弈在眾多陌生的、或是看熱鬧、或是警惕忌憚的目光中走入心魔塔。

在那扇門在身後關住前,他忍不住回頭,想要在人群中找到那個身影。

但並沒有出現。

亓官弈面無表情地垂下眼,然後回過身,任憑大門將最後一絲光亮也隔絕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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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魔塔外,正弘長老已舒舒服服坐在雲層掩蓋後的華座上等待。

浩然真人坐在他對面,從袖子裡掏出一把瓜子,邊嗑邊道:“什麼都看不見,還要在這裡等。”

正弘長老沒在意他的抱怨,問:“小月紅呢?她弟子闖心魔塔,她不來守著?”

“來也沒用,她在這裡看著,別人總會說閒話,不如避嫌。”

“……倒也有點道理。”

但那丫頭向來詭計多端,真的輕易作罷?她這麼相信一個剛煉氣的小孩?

正弘長老暗中用神識將心魔塔上上下下方圓幾里都掃了一遍,也沒看到可疑人影,於是只能暫時放下心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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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疑人影此時坐在層層封印的心魔塔之源頭旁邊,仰著頭看只有在這裡才能看到的塔中畫面,嘴裡咔咔嗑著瓜子。

一旁,黑色影子也時而裂開一條縫,吐出瓜子皮來。

“還是新鮮的好吃,”魘評價,“你上次帶來的瓜子都潮了。”

“你自己放潮的。我買的全都是新鮮瓜子。”

一人一魔一邊咔嚓咔嚓,一邊看亓官弈警惕地走過空曠的高塔第一層,走向對面的門。

“……都快通關了。看來這小子沒有心魔,這倒是有些出乎我意料……”

李月紅自言自語思索著。

“這有什麼。修為低微者,心魔大多未生。況且沒準此子與你一樣,是個沒心沒肺的呢。”

李月紅:“……”

就在此時,嗑瓜子的聲音一起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