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遲音匆匆走在去厚生堂的路上,從來都是高傲揚著的腦袋,此時也深深低了下去,彷彿並不想讓人發現自己似的。

迎面卻走來一批年輕弟子,穿著各峰的弟子服,顯然是剛從春秋書院結伴離開。

一名眼尖的弟子瞥見了尉遲音那身屬於峰主親傳弟子的華麗衣袍,大聲開口:“喲,我看到了誰?”

“這不是‘無、故、缺、課’的尉遲大小姐嗎?”

“怎麼,只是初級劍法,尉遲大小姐便已經堅持不下去了?呵,果然是養尊處優慣了。”

“不應該啊,她不是已經修習過初級劍法的課程了?喂,尉遲音,你是怎麼透過當年初級劍法考核的?難不成也是你家裡出了錢……”

尉遲音忍無可忍,終於開口喊道:“——我自從踏入仙宗以來,就已經與家裡斷絕往來了!”

“誰信啊,你也不看看自己的吃穿用度,整座遙天仙宗都沒幾人比得上你!”

“那是——”

那明明是師父和師姐師兄疼惜她,將好的都讓給她了,與家裡沒有半點關係。

但尉遲音說不出口。

“哼,什麼‘富可敵國’的尉遲世家,還不是隻會砸錢、靠關係才成為峰主親傳弟子的廢物。明明是個地靈根,修為卻連上品靈根的弟子都比不過!”

“天靈根的叢雲師妹同樣也是青虹峰主的親傳弟子,修行比她強,為人也比她和善謙遜得多了!”

“哈哈,你沒有選月紅師姐的課,不知道她在課上大放厥詞,卻輸給了叢雲師妹……”

“別看她總仗著上官師姐作威作福,上官師姐最為公正,早就對她心生不滿了!”

……

議論聲不絕於耳。

尉遲音面色慘白,手腳冰涼,卻一句話也說不出。

她沒法開口反駁——她早該知道的,在那日課後被那群人圍著嘲笑時就該知道,她反駁一句,便會有十句嘲諷和羞辱等著她。

少女只能強忍下要奪眶而出的眼淚,越過這群仍然在冷嘲熱諷的弟子,獨自一人跑開。

……

終於跑到一處無人之地,尉遲音扶著樹喘氣,眼淚終於斷了線似的掉了下來。

她狠狠擦了擦眼睛,面色有些猙獰,但淚水卻越擦越多。

“真可憐。”頭頂突然傳來一聲嘆息。

尉遲音猛地抬頭,模糊的視線裡出現了一個青色的身影。

女子高高坐在她頭頂的樹枝上,悠閒地晃動著雙腿,居高臨下地看著她。

“李月紅?”

“沒禮貌,要叫‘師姐’。”

“……你是來看我笑話的?”

“這話說的……”李月紅道,“哪裡有什麼笑話?我也沒那麼容易被逗笑吧。”

尉遲音:“……”

她轉身準備離開。

李月紅卻叫住了她:“上來一起坐唄,這地方挺結實的,我看你瘦得跟竹竿似的,應該佔不了太大地方。”

“啊?”尉遲音不明白這人是怎麼想的。

李月紅卻笑了:“有人朝這裡來了。這地方隱蔽性最好了,你也不想被人看到現在這樣子吧?”

尉遲音:“……”

不遠處已傳來了腳步聲和交談聲。

尉遲音咬咬牙,只得足尖一點,躍至李月紅身邊。

-

來的是一對年輕男女,李月紅並不認識,但這並不妨礙她津津有味地看著他們互訴衷腸。

直到男弟子低頭靠近女弟子的臉,她才伸出一隻手,遮住了尉遲音的眼睛——小孩子不準看。

尉遲音無語地開啟她的手,發出“啪”一聲輕響。

那兩名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