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一個冠禮,梳髮髻戴網巾以示成長為男子漢,這原是慣有的習俗,只是崔元長期以來扮做馮瑤環小姐,頭上也只是未嫁女兒的三個小髻樣式,雖然眼下換了男裝抓了個髮髻,倒底還是隨便了些,並沒有正規的行過成人禮。崔元雖覺得母親說話怪怪的,還是聽話地從櫃上找來梳子,背對蒙珠爾嘎跪坐下來。

蒙珠爾嘎解開崔元的髮髻,慢慢梳起來,一邊說道:“元兒,娘要對你說一些話,你好好聽著。”崔元道:“請娘教訓。”蒙珠爾嘎道:“娘這一輩子做了許多糊塗事,最錯的一件就是害了你馮伯父。本來準備替他除了仇人多少彌補一些,可是沒有成功,大概這也是上天對孃的懲罰,我的罪是不能償的。”“娘……”崔元試圖說什麼,動了一動,蒙珠爾嘎將他按住,繼續梳著他的頭髮。“元兒,不管我們上一輩做過什麼,做錯什麼,這都是我們的事了,你不要再捲進去。不管是崔家還是馮家,都只剩下你這一個孩子,娘知道你很孝順,可是你千萬不要去想什麼報仇的事,如果你出了事,娘對不起崔家和馮家的列祖列宗啊。”崔元恭敬地應道:“孩兒知道。”蒙珠爾嘎又道:“你的玉音伯母這輩子很苦,為了咱們連親骨肉都沒了,你以後要象對自己的母親一樣好好孝敬她,給她養老送終。馮家不知怎麼和當官的結了仇,有人要取他全家的性命,娘已經拜託外面那個小夥子去救你馮伯母出來,你再好好地跟他們說一下,把你馮伯母救出來後就和她一起到鄉下去住吧,什麼事也別管了……”崔元覺得母親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弱,幾次想回頭,都被蒙珠爾嘎制止了,只好含淚答道:“孩兒一定聽孃的話。”

蒙珠爾嘎稍稍歇了一會兒,似乎氣力有些不支,“元兒,雖然娘現在已經不配做崔家人了,可是,不管怎樣,娘還是希望能夠陪著你父親……”崔元感到母親梳頭的手停了下來。“如果娘死了,你就把孃的身體化了……就只帶一把灰也好,什麼時候回去給你父親上墳了,把娘葬在他身邊吧……娘沒臉見他,你就在附近找個看得見他墳頭的地方把娘葬了就行……”崔元實在忍不住想哭,他想回過頭去,可是蒙珠爾嘎的手放在他的脖項中,明白地不讓他回頭,他只有低下頭狠狠地嚥著淚水。“娘……您別這麼說,過幾天我們去馮家接上伯母,一起回鄉下去,我們一起過完下半輩子好不好?什麼事也不管,平平安安地過……”

蒙珠爾嘎沒有回答,她只是將手放在崔元的頸後,不讓他回過頭來,也不接著梳頭。崔元一動不動地等著,過了一會兒,他感到有什麼東西滴到了脖子上,崔元很奇怪,再叫聲娘,依然沒有反應,伸手在脖上摸了一下,將手指拿到眼前一看,竟是紅紅的血!崔元忽然發現母親的放在頸中的手已經有些冰涼,他楞住了,猛地回過頭去,見蒙珠爾嘎坐在身後,不知什麼時候已經逝去,血從嘴角流了下來。倔犟的蒙珠爾嘎,她不想讓崔元看到她臨死前痛苦的樣子,於是選擇了在崔元背後悄悄的走。

崔元呆呆地站在蒙珠爾嘎面前,站了好久,腦子裡一片空白。不知過了多長時間,他慢慢清醒過來,奇怪的是,他突然間不想哭了,而是走上去接過蒙珠爾嘎手中的梳子,自己挽好了那個象徵著男人的髻子,然後,面對著蒙珠爾嘎重重地跪下,深深地一個頭叩了下去,用從未有過的男子聲音低低地叫了一聲:“娘……”

在荒涼的野地裡,崔元親手給蒙珠爾嘎搭了個木臺,雖然秦海青他們也想幫忙,但崔元執意地要自己去做。從未做過粗活的他做起來很吃力,在黎明時分,崔元做好了,在祭奠了母親後,他用顫抖的手點著了那個臺子,然後跪在火堆前,呆呆地望著蒙珠爾嘎的身體在大火中化為灰燼。

痛到深處反而沒了淚,秦海青和池玉亭擔心地在一旁看著悲傷得已經麻木的崔元,在他們身邊,是依然沉默寡言的許年。

“許公公,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