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漢在縱聲大笑中,飛鳥般撲將過來,左含英年輕氣盛,那裡看得慣這狂傲的樣子。他猛記起金華在柳林中和那自稱王再越過手時的招術,他也記起師父的談論,當敵人縱在空中,身形下沉,雙腳尚未落地之際,是最危險的時候,趁此進招,敵人便很難躲避。於是他便也依樣畫葫蘆,待那老漢身形未落之際,便猛地撲過來,“進步七星”,右掌橫斫他尚未沾板面的雙足,哪料這個老漢似乎比和金華對敵的那個王再越更厲害,他也不用俯衝,也不用“撐椽手”來破招,身形向後略斜,憑空把右足一挑,穿過左含英的雙掌,直向左含英的面門踢去。

左含英忙閃身,急躲避,但剛避過正面,那老漢右足已經沾地,一換腳,左足又如電光石火地疾發出來,幾個“鴛鴦環腿”硬生生地把左含英逼到船邊,立足不定,掉下波心去了!

柳夢蝶急發錢鏢,援師兄,拒強敵,只見那老漢身形疾如飄風,一陣亂轉,柳夢蝶的幾枚錢鏢都打進水中,那老漢又是一陣哈哈大笑:“哎!沒打著!”

笑聲未絕,早見一艘扁舟飛也似的朝這邊飛奔而來,船首上立著一名年約三十左右的漢子,豹子頭,虯鬚子,扎撒著雙臂,瞪著兩隻炯炯有神的眼睛,全神貫注著這邊的打鬥,小舟來勢迅疾,把這邊的人都怔著了。縱聲大笑的老漢也不由得不止了笑聲,靜靜的打量來者!

這夥在高雞泊內故意挑釁尋事的人,他們是衝著柳老拳師這一家來的,他們可早摸清了柳家的底,柳家的門人弟子中可並沒有這樣一個人物。但要說他是一名泛舟遊湖的遊客吧,裝束神情又都不像,而且普通的遊客也沒有誰敢來多管閒事。就在大家沉吟等待之際,左含英已經從水裡爬上船尾,坐在柳夢蝶的一邊,溼淋淋的直喘氣。至於對方被左含英打落的兩個漢子,也早已爬上了己舟,同樣的也在溼淋淋的直喘氣!

斜刺裡橫殺出來的小船,已經是越搖越近了。那老者便猛的嗔目一喝:“誰?作什麼來的?”這一聲大喝,不啻是舌綻春雷,音響直順著湖面,向四外蕩將開去,柳夢蝶和左含英都覺得兩耳嗡嗡作響!

但那小船上的漢子,可毫不驚恐,仍扎著雙臂,神色自如,冷冷地對老者他們發話道:“什麼事情在這湖泊之上交鋒,俺老遠地就看見了。哎,呵!你原來已經一把鬚子,怎的還和小孩子們過不去?是他們衝撞了你老哥?俺不妨給你們和解和解。和小孩子動手,不怕江湖上笑話麼?”這漢子神光內蘊,雖然只是三十左右年紀,但看他在船頭上一立,腳步不七不八,擺出的好像是太極門戶,但又不很像。外行人看不出來,唯有那老者心中暗瘩驚異。心想:“這漢子最多也不過三十來歲年紀,他這一亮式,神光充盈,英華內露,足夠十年的功力,這可是哪個名家的門下,調教出如此人物,如此造詣!”柳夢蝶心中也暗暗驚異,看這漢子,似乎是什麼時候依稀見過的,可怎樣也記不起來。

不說那老者和柳夢蝶心中都在暗暗驚異,且表那湖面上闖來的不速之客,見那老者兀自凝目注視著自己,不發一語,便又冷然一笑道:“好朋友,怎的就是這個熊樣?(熊樣是調侃之語)說實在的!你們到底停不停手,你們是不是安心要欺負這兩個孩子。”

那老者突地面色一沉,碟然笑道:“聽你老哥的話,你老哥是想伸手管這檔事了。可是我可得告訴你老哥,我們自有我們的事情,你老哥局外人,可不敢屈辱你老哥沾這趟渾水。依我說,你老哥趁早掉回船首去吧,咱們日後還是個好朋友。江湖之上,沒見過你老哥這麼好管閒事的!沒的你捉不成狐狸反惹一身騷氣!”

那豹子頭虯鬚子的漢子勃然作色:“天下人管天下事,俺只知道抱不平,不準以強敵弱,以眾凌寡,以老欺幼!欺負孩子的事俺看來很覺不平,一定要伸手管管了,朋友,你想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