冒名學技,暗下毒手的事說了一遍,突然睜開眼,厲聲說道:“我死也不足惜,只是這次暗害我的兇徒,竟是義和團中的‘自己人’,你可得提醒王虎子,還要去通州,提醒總頭目李來中,叫他們要小心,要注意!”

丁曉聽了大駭,再看師伯時,見他汗珠子已像黃豆似的沿面頰流下,急忙扶他一把道:“師伯,你且暫時歇歇再說!”

柳劍吟用力咽一嚥氣,驀地把眼皮撩起,把頭微擺了一擺,掙扎著再往下說道:“歇歇?等會子我就要永遠歇歇了,只現在,我一定要把話說完。丁曉,你要知道這不是私仇!這是公斗!有人不願義和團走上正道,你知不知?”說到這裡,柳劍吟的面色越發難看了,他再掙扎道:“所以你也不必再去尋仇了,再說仇我也親手報了!我只請你趕到通州去找我的大徒弟婁無畏,與你的師妹柳夢蝶,將這些事告訴他們,叫他們勸李來中不要入北京,若入北京,就先要肅清內部!”

丁曉聽了十分難過,他見柳劍吟已漸漸聲嘶力竭,急忙問道:“師伯,你還有什麼惦記的事?”柳劍吟微微嘆息一聲道:“沒有了!哦,我只是想念著蝶兒,你告訴她,她爸爸希望她好!”說罷,往後一仰頭,身子一挺,太極拳一代名家,竟是如此的撤手人衰!

丁曉心傷師怕,切齒兇徒,他欲哭無淚!三年前他師伯代他料理了父親,而現在則是他給師伯下葬!世事離奇,然而這又是何等慘痛!

柳劍吟死後,丁曉是他的北京唯一親人,柳劍吟的後事,他自然一手料理,只是在送喪時竟是冷冷清清,就是王虎子也只是派人來代表祭奠。丁曉在難過之中,更有著不安的預感。

原來王虎子當日見柳劍吟遭暗算,受重傷,他本想立即查緝兇手,整頓紀綱。無奈他雖有此心,卻無此力。他周圍都是“保清”派的人,這次暗害柳劍吟,就是“保清”派的策劃。北京“保清”派出面的首領是嶽君雄,其人武功頗強,手下復有不少滲進義和團來的皇宮衛士與被清廷收買的江湖大盜,他一聽到柳劍吟的死汛,立刻趕來問王虎子如何處理?他的武功比王虎子高,勢力比王虎子大,他雖是北京義和團的副頭目,但正頭目王虎子在他的挾持之下,見他就有幾分害怕!

當日他見嶽君雄聲勢洶洶地來追問,不覺懾懾懦懦地說道:“你看該怎麼辦?柳老英雄是江湖上群流景仰的武林前輩,他死得不明不白,咱們總不能不追究。”

嶽君雄見王虎子這麼一說,翻著白滲滲的眼珠說:“什麼死得不明不白,他分明是空負盛名,與人較技,受誤傷死的。俺看他一定是受了點傷,就翻臉使出毒手,先殺害了咱們的兩個弟兄,然後才給兄弟們打死的!這老匹夫一條命換了咱們弟兄兩條命,還有什麼不值得的?你難道要為‘外人’傷了自家兄弟的和氣?為外人而嚴加追究,怕不涼了兄弟們的心!”

嶽君雄強詞奪理,咄咄逼人!王虎子竟不敢分辯,竟唯唯諾諾地聽他說話,說:“兄弟,你怎辦就怎辦吧,咱沒有意見!”

王虎子給嶽君雄一嚇,嚇得不敢親自去祭奠,只敢派一個代表去送柳劍吟的喪。“保清”派的一眾門徒,自然暗中偷笑。

丁曉人很精明,辦事老練,他一見這種情景,還有什麼瞧料不出。他雖然到北京沒多時,已知道其中派別的複雜。他也是“反清滅洋”派的,但他在北京,見勢風不對,就寡言少語,不露出自己的真意。同時他是梅花拳老掌門姜翼賢的孫女婿,義和團的創始人朱紅燈還是姜翼賢的門徒,“保清”派既然還要隱藏在義和團裡面,自然不敢公然加害於他。更何況他在義和團是半主半客的身份,地位頗高,既有勢力,武功又好,他們雖明知他是柳劍吟的師侄,也不敢輕易動手。

但雖然如此,丁曉暗忖當前情況,也不禁揣揣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