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從窗邊走到桌前:“一隻畜生而已。”

華留香註定失望了:“你就是這點不好,從小到大,我從來看不出你在想什麼。”

沈天衣淡淡喝了口茶:“做好你的本分。”

華留香自顧自走了進來。他步子很慢,走一下就牽動了身上的傷口,直到走到沈天衣的對面,坐下。也同樣給自己倒了杯茶:“主子應該不介意吧。”

“你不必激怒我。”

“天衣。”

“……”

他不說話,也不回答,華留香聳聳肩,嘶嘶吸著氣得疼:“媽的,那些老東西下手真狠!咱倆認識有快二十年了吧……”也不指望對面的人會給他反應,華留香一口喝光了茶水,將杯子在手裡眼花繚亂閒不住地把玩著,自顧回憶:“三聖門那地方,嘖,真他媽不是人呆的。誒,我就奇了怪了,他們到底上哪去網羅回去了那麼多天賦異稟的孩子?不對,不對,我這些年最奇怪的,是你到底是個什麼怪物,那麼小的時候就知道四處施恩,明明都是對手都是敵人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你玄氣天賦不是最高的,硬是撐到了最後,成了什麼勞什子少主……”

“說完了?”

“沒有,還沒說到重點。”華留香豁然抬頭:“你真的被封印了?”

“出去。”

華留香失笑,果然,永遠別想看清他心裡的想法:“說完這句我就走——所有人都知道你被封印了,所有人都是親眼看著的,沒有人會不相信。絕情棄愛,行屍走肉,三聖門的秘法萬年來就沒出過錯!看看你這幾年幹了什麼,原來只是一個掛名少主,如今已經是聖門裡的第二把手,除了那老傢伙之外沒人不怕你,當年聯手封印了你七情六慾的幾個長老,死都變成了最好的解脫!就連我都信了——可今天,我忽然奇怪了,天衣,你的心思從來比旁人多一竅,從你六歲的時候我就發現了……”

他的話音豁然頓住。

沈天衣的手,毫無預兆地掐住了他的脖子,眼中的森然和狠戾,猶如地獄幽魂不帶絲毫從前的感情!真的是不帶絲毫,那種冰冷,那種無情,找不到一丁點四年前的沈天衣的影子。

華留香感覺到毫不掩飾的殺意,他的呼吸漸漸困難,臉上泛起了紫色,連瞳孔都漸漸渙散了下來。

他聽見了死亡的喪鐘……

也聽見沈天衣一字一字極為緩慢地說在他耳邊,讓他如墮冰窖:“這是最後一次,不要再挑戰我的底線!出去。”

他凌空飛起,重重摔向了房外的牆面。砰的一聲,五臟六腑都像是移了位。華留香一時爬不起來,包紮好的傷口又開始不要錢的往外噴血了。他爬了幾次,終於趔趔趄趄地爬了起來,大喘著氣靠在牆壁上。自始至終,沈天衣就坐在房內看著他,猶如看一隻不自量力的螻蟻。

華留香捂著胸口,止不住的血從指縫中落下來,很快衣衫都被染紅。

“你殺了我我還是要說——天衣,不管你有沒有被封印,我的命是你救下的。這輩子,你當我是朋友,我就是沈天衣的朋友;你當我是屬下,我就只是三聖門少主的屬下。”他說完這句,一掌狠狠拍在自己的傷口上!

一聲吃痛的悶哼之後:“主子,屬下知罪!”

直到華留香奄奄一息地離開了。

沈天衣都沒有再看他一眼,冷漠的氣息縈繞在房間內,縈繞在他的周身。似乎連他手中的茶水,都漸漸冰凍了下來。片刻後,沈天衣走到床邊,合衣躺了下去。

月光從窗格中照射進來,拂過窗紗,拂過床榻,拂過那閉目沉睡的冰冷之人,拂過桌面上一隻變了形的茶盞……

同樣的月光,不同於那房中的森冷,照射在柳宗內的一灣湖泊上,泛著柔和的明光。

喬青捏著一根柳條,百無聊賴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