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房孤身一人,夜來無事,正在房中小酌,聽到外面打雷似的敲門聲頓時不悅,此乃觀音居所,知府來了也不敢如此囂張,這是何人吃了雄心豹子膽?

他仰脖飲盡杯中酒,從床底下抄出一把鐵鞭,怒氣騰騰的要去教訓一下那廝。

三年前他還不是門房的時候,曾是綠林中臭名昭著的盜賊,劫道、搶錢、偷女人都幹過,自謂獨行大盜。

但是如同老鼠般躲藏的日子實在孤苦,他決定幹一票大買賣便收手,於是他來到豫州,盯上了觀音。

事實上,不管這一票有沒有得手,他的確收手了。觀音不知用了什麼方法,讓他痛改前非,從此洗心革面,誓死效忠觀音,主動提出為她看門護院。

儘管是個看門的軟性工作,他終究是綠林出身,骨子裡是硬性的,加上觀音小小年紀便德高望重,來拜訪的都是規規矩矩知書達理,生怕喘口大氣都嚇著觀音的那種人,從來沒遇過這種動靜,三更半夜還把門敲得震天響,他是不想活了!

他將一扇門拉開,瞪著銅鈴般炯炯有神的大眼,上上下下不客氣的藐視他一番,喝罵道:“瞧你這一身髒不拉幾的,哪裡來的野貨?趁爺爺火氣還沒上來,有多遠滾多遠,否則別怪爺爺手中鐵鞭不長眼!”

一開門就被罵了一頓,蘇沐有些怔愣,緩緩神道:“這位大哥,在下遠道而來,特意求見觀音小姐。”

“不見!”

門房粗野的吼道,跟他是觀音似的。

蘇沐道:“在下著實著急見她,可能門敲得過於孟浪,這樣吧大哥,我從新敲一遍,您將門關上,我輕輕地敲。”

見他服了軟,門房氣消了一些,重重的將門關上,叉著腰等在門後,心裡打定主意,非等他敲夠一百下才開門,殺一殺他的急性。

他附耳靜待,準備細細評估外面敲門的力道,若有一下敲得重了,就別想讓他開門。

就在他聚精會神玩味等待時,突然哐一聲巨響!

外面的蘇沐一腳將門踹飛!

門房還沒反應過來,已經與門同飛,一直飛到影背牆上,巨大的門板將他壓得嚴嚴實實,生死不明。

他自然無心欣賞觀音家的優美,甚至覺得多餘,明明一條直路能透過去,非要曲裡拐彎的在湖上弄出這些迴廊。

走出有數里路,看到一個寬敞的涼亭,垂著輕舞的紗幔。裡面坐著一個手持書卷的姑娘。

更近一些。看到她撅著嘴。嘬著一顆飽滿的紫葡萄,吃相毫無美感,卻是很享受。

她裝束華貴,蘇沐第一感覺以為她是觀音,立在紗幔外,道:“打擾姑娘看書了,在下蘇鳳凰,深夜來此。有要事相問。”

“呀!”

姑娘嚇了一跳,雙手握著書卷捧在胸前,轉過身來打量他,見他相貌端正,沉凝的站在那裡,雖說衣服皺巴巴髒兮兮的,但是並不像壞人。

“你是誰呀?是來找我們家小姐的嗎?怎麼沒見門房通報啊?”

蘇沐一聽原來只是個丫鬟,道:“麻煩你帶我去見你家小姐。”

“我家小姐不在家,今晚住在黃河樓,明早要和豫州一干青年才俊騎馬論詩呢。”

蘇沐正要道謝回去。忽然眉頭一皺,道:“你不是為了打發我走騙我吧?或者你就是觀音?”

婢女淡淡一笑。揹著手道:“你是沒見過我家小姐,把我當成她實在抬舉我了。我句句實言,信不信由你。”

蘇沐點點頭,道:“多謝,告辭。”

婢女卻笑了笑,道:“我倒好奇,找我家小姐的都是富貴公子,來到這園子均是衣衫整潔一塵不染,幾年來無不如此,公子你卻是個奇葩,瞧你這一身汗烘烘的魚腥味,好似剛從碼頭卸完貨趕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