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斑斑點點染著血跡的戎裝,剛剛又舞過一場之後,她的臉上已經滿是晶瑩的汗珠。經過那馮家三姊妹身側的時候,她輕輕點了點頭,一時激動得姊妹三個全都露出了喜不自勝的笑容。來到杜士儀和崔儉玄面前,她停下腳步,突然交手深深屈膝行了一禮,見此情景,杜士儀和崔儉玄同時反應過來,慌忙一左一右閃開了。

“公孫大家……”

“今日能有如此聲勢,全仗杜郎君和崔郎君。”

“這可當不起,我就是跑腿找人幫了點小忙。”崔儉玄嘿然一笑,見杜士儀大有深意地瞥了他一眼,他又幹咳一聲道,“而且杜十九偏說不要羯鼓,我連個鼓手都沒找到,還是他親自上的。要說助力,那也是杜十九腦子好使,這些鬼主意都是他想的。”

“你說誰是鬼主意?”

見崔杜兩人彼此互瞪,公孫大娘不禁撲哧一笑,那明媚的笑容讓同是女子的三個歌姬也都看呆了。這時候,她方才和顏悅色地對三人說道:“我有幾句話要對杜郎君和崔郎君說,三位可否暫避?”

然而,馮家姊妹三個彼此互視了一眼,最為年長的馮元娘卻上前一步以頭點地深深叩首道:“公孫大家,今日奴姊妹三人能夠為大家伴唱,實在是三生有幸。奴姊妹三人只是微末浮萍,別無他長,唯有歌喉勉強還能入耳。只希望公孫大家能收留我等陪侍左右,以為劍舞壯色!”

聽得這順杆爬的言語,杜士儀不禁面色微變,而崔儉玄卻立時怒喝道:“你們三個這是恃功要挾?”

“奴決計不敢。”

那馮元娘慌忙俯伏於地不敢抬頭,馮二孃和馮三娘亦然。早上崔儉玄帶人找到他們,直接讓從者撂下身上包袱中的一貫錢,繼而那清河崔氏四個字,她們三個哪敢有半點違逆,可誰曾想竟是如此天上掉下來的好機會!她們本就是不入籍的私娼,如果就這樣繼續混跡風塵,老來欲為商人婦都未必可得,倘若能讓公孫大娘收留伴唱,至少再不會掉入更悲慘的境地!

“不敢就滾出去!”崔儉玄冷冷喝了一句,見三人狼狽起身,他方才沒好氣地說道,“庸脂俗粉,也敢痴心妄想!”

“且慢!今日若不是她們歌喉果真唱得出那雄詞,也未必有這樣的效果,崔郎君不要苛責了他們。”

這高臺正後方酒肆中的人,也如同對面崔韙之和劉沼觀賞劍器舞的酒肆那樣,從上到下的人都早就被崔儉玄給轟走了,因而,眼下崔儉玄聽了公孫大娘的話,立時怒容盡去連聲應是的樣子,除了杜士儀再沒有別人能看見。看著那三個滿面驚喜的姊妹,杜士儀想了想就開口說道:“她們三姊妹的歌喉,一個渾厚,一個低沉,一個高亢,天生的互補,而且身為姊妹彼此心靈相通,用來伴唱卻是正好。當然,她們畢竟是外人,是否收容聽憑公孫大家。”

“如今合則留,日後不合則去。”公孫大娘隨口說出了這麼一句讓三姊妹欣喜若狂的話,這才若有所思地說道,“今日怎不見杜郎君之妹?可是還因昨日之事……”

“那倒不是,舍妹很懂事,昨日是我心急,回去一說就好了。”說起杜十三娘,杜士儀想到她沒能看到剛剛那一場樂舞,一時也替她覺得遺憾,“只是她生怕今日會有什麼事故,怕我分心,便呆在家裡沒有出來。沒能看到公孫大家那颯爽英姿,她心裡也一定惦記著。”

“沒看到我這劍器舞並不可惜,她沒瞧見杜郎君擊鼓時的全力以赴,若知道了方才遺憾。”公孫大娘見一旁的崔儉玄聽了這話,一時也連連點頭,她不禁含笑說道,“若是杜郎君願意,待我再專為她演上一場如何?”

“這怎麼好意思!”

杜士儀才剛推辭了一句,一旁崔儉玄便連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