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場舞弊甚至不公,一直都是家常便飯。想當年開元八年杜士儀那一科,就是知貢舉的考功員外郎李納接受別人請託,把葛福順的兒子放在明經高第,又把杜士儀的卷子安在落榜那一批。如果不是事後被人一下子鬧開了來,這就是既成事實。就在開元中,李隆基又因為杜士儀的建言,把知貢舉的大臣從區區一個吏部考功員外郎改成了禮部侍郎。至於吏部集選,杜士儀也曾經作為十銓之一,親自參與過,其中先要考書判,然後要詮註,麻煩程度絕對不比科場低,舞弊等等也司空見慣,而且最要命的是,這種麻煩事一年還得一次!

“到底怎麼回事?”

“右相雖說兼任吏部尚書,可因為日理萬機實在是太忙,沒工夫去兼顧集選事宜,歷來都是左右兩位侍郎代為主持。可這次書判入等的人中,評定為第一名是御史臺張中丞的兒子,而且不知道是誰把這件事捅到了御前,陛下今天下令,讓入等選人親自入宮,他將親自面試。”

“此事確實不小。”

知道王容雖是如此回答,但言下之意不外乎是說,這和杜家有什麼關係,干將方才解釋道:“其中一位吏部侍郎不是別人,正是苗晉卿。就在夫人抵達之前一小會兒,苗晉卿還親自託人送來過帖子,詢問夫人幾時到。”

上黨苗氏和杜士儀的淵源,起自於最初任中書舍人的苗延嗣,可那卻絕對說不上是善緣,兩人當初掐得你死我活,最終以苗延嗣及其主張嘉貞落敗而告終。可苗延嗣之子苗含澤和苗含液,卻一直都和杜士儀關係不錯,而同屬一族的苗晉卿亦是因為玉真公主別館之中的一面之緣,和杜士儀有些往來。

畢竟,身在外任的杜士儀要影響朝中的官員遷轉調派這些事宜,總得靠朝中有人出力。自從苗晉卿開元二十九年官拜吏部侍郎之後,就沒少幫過忙。當然,這也是因為杜士儀所求,全都是一些旁人視之為雞肋抑或是畏途的外任官,否則苗晉卿既然在李林甫的手下過日子,決計沒膽量耍花招。

“看來苗晉卿是真的慌了神,否則斷然不會來找我。”王容沉吟片刻,當即吩咐道,“干將,你悄悄出去一趟,打探明白是誰在陛下面前告狀,然後再來報我。”

干將跟著王容回過幾次長安,他身手敏捷,誰都盯不住他的梢,所以和赤畢之間傳遞訊息都是靠他。黃昏時分,當他回來時,捎帶的就是一個王容簡直覺得不可思議的訊息。

“告狀的竟然是安祿山?他是平盧節度使,管吏部的閒事幹什麼?”

“夫人,赤畢大叔說,具體情形不得而知,只知道當初曾經任過薊縣令的蘇孝韞去見過安祿山。蘇孝韞如今正在選官,興許是不忿此次吏部選官不公,再看到安祿山這次回京風光無限,這才想試一試走安祿山的門路,可沒想到這位平盧節度使竟然真敢在陛下面前捅破這層窗戶紙。要知道,那位御史臺的張中丞可是在陛下面前風光無限,安祿山回京之後還曾經想去上門拜訪,卻被其拒之門外。”

“也許就是因為,這位張中丞太風光無限了,不把安祿山放在眼裡,這才會吃這麼一個大虧。”

王容哂然一笑,可想起苗晉卿的事,她就笑不出來了。思來想去,她最終還是叫來了甫一到長安就已經去過姜家拜訪的杜幼麟,當面教了他幾句話,囑咐他立時去見苗晉卿。等到杜幼麟趕在宵禁之前匆匆回來後,她也顧不得幼子還未吃過晚飯,急忙把人叫到了身前。

“苗晉卿怎麼說?”

“他說,吏部侍郎並不親自閱書判的卷子,若是他評卷,將張氏子放在入等之中即可,絕不會放在第一。”杜幼麟原話轉述之後,想了想又說道,“苗侍郎看樣子有些憂心忡忡,懷疑是李林甫挑唆安祿山告狀。這幾年李林甫用各種手段排擠了不少異己,他擔心自己就是下一個。”

“就算真的是李林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