袋的汙穢而已,索性私下裡找個無人處傾倒個乾淨。

翠靈的性子本就是踏實誠懇,沒有心計,而蕊娘又不屑周旋於諸般人事之中,因而對蕊娘漸漸親厚。雖然平日裡不若其他房裡的丫環來得體面,但她孤苦一人,無甚牽掛,遂只要主子和善,不比其他那些有的沒的來得實在麼!

現下,翠靈心裡焦灼又矛盾,一張清秀白皙的臉上變幻出各色神采,渾然不知蕊娘看了她的樣兒也不禁一樂。

好不容易狠下決心,翠靈紅著臉對蕊娘訴道:

“小姐,您先別急著打發我,給我點時間,我……我回頭……和……和……一個人商量一下!如果他還是堅持要……娶我,沒有變卦的話,我就……請小姐……”翠靈的頭都埋自個兒懷裡了,只恨沒有個臉盆,藉以罩住自己的臉,後面的聲音可是越發低了,到了末兒,幾乎聽不著聲音。

翠靈含含混混地想著糊弄過去,然又擔心自己嫁人後,沒法回園子,忙抬起頭來搶道:“不過,那個,那個嫁人……之後,我還是要過來伺候小姐的,就算……就算生了孩兒也還是要過來的,如果……如果生的是女兒就給小小姐做丫環,權當給小小姐做個伴兒……”

翠靈也顧不得羞人什麼的了,生怕一時說不清楚,就會被小姐給攆走一般。

蕊娘止不住一陣酸氣直從腳跟衝上眼眶,隨即索落落兩串淚珠掉下臉來,只覺得自己何德何能,吳媽媽一勁兒對自己掏心掏肺,綠影更是為自己丟了性命,而眼前相伴不過一載的翠靈亦是死心踏地。

蕊娘忍不住仰頭,無聲地問蒼天:“爹,娘,是你們讓她們過來陪伴孩兒的麼!”

稍緩一會兒,蕊娘輕聲問道:“是府裡的麼?”

翠靈聞言,連粉脖都一塊紅了,羞澀地點點頭,繼而回道:“是大少爺身邊的貼身小廝,喚做燭信的!也沒見過幾次,只是不久前他竟巴巴地跑過來,說是要請大少爺做主討了我,問我答不答應,我一時心慌,什麼也沒說,只轉身就躲開了!”

蕊娘在心中描摹了一下,那個大少爺倒是聽過,只聞其有乃父之風,玉一般的人物,難得的青年才俊,他身邊的貼身人想來也應不會有大差錯,翠靈被他瞧上,倒也算翠靈的福分。

只聽翠靈又道:“本來這種私相授受的事,我哪裡敢往心裡去,只是這兩天發生老爺的事,我暗自也琢磨了一下,今後府裡的當家人只怕就是大少爺了,若是我隨了燭信的話,今後還能請他幫忙照應一下咱們芭蕉園!”

蕊娘立時打斷:“那你對燭信印象如何,這畢竟是你一輩子的事,豈好為了我,耽誤你終身!”

翠靈好容易恢復自然的臉色騰地又紅了,吱唔道:“嗯,燭信他還……還好,識得字,會打算盤!”

蕊娘看翠靈的樣子,心裡也有了數。一時想到老爺對自己委實還是不錯的,派了這麼個靠得住的丫頭過來,估摸也是用了十分心選的。

園子裡原本不只這兩個人伺候的,後來因一次意外,老爺一氣之下,攆光了園子裡的一應丫頭婆子,只留了吳媽,後又送了翠靈來。

從外面看,是自己失了寵,其實卻是老爸在變相保護自己,隔去外界的騷擾,也好讓自己順利生下孩子。

哪想天意弄人!

看著從頭上披掛下來的白孝,意識到老爺是真走了,那個救自己於困境的恩人、自己現如今的丈夫是真的走了!

由不得悲從中來,撲簌簌地掉下淚來,這一掉淚,卻是再怎麼止也止不住了,蕊娘一會兒抱著孩子哭一陣,一陣又捂著被子哭,直哭得肝腸寸斷,天亮哭至天黑,吳媽和翠靈在一旁輪著哄,只是哄著哄著往往自己也陪著哭一氣,三人折騰到四更將闌,方才漸漸睡去。

第五回 李青梧情根暗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