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倒扣的小桶漸漸滿了。富春把小桶翻過來,在一群賊鷗焦急的鳴叫中,用冰雪將小桶蓋實了,放進登山包。

賊鷗們發出了齊齊的哀鳴。

富春起身,想換一條冰裂縫繼續釣。他跳過幾條狹窄的冰裂縫,尋找著合適下鉤的地方。毫無預兆地,他腳底的一塊冰塌了下去,原來那是被雪蓋住的一道冰裂縫。

撲通一聲,他掉進了冰冷刺骨的海水裡。

他的衣褲迅速吃飽了水,變得沉重起來,直直將他拽向那冰冷黑暗的海底。

他驚恐地向下沉去,周圍皆是柔軟的冰冷,揮之不去,他張開嘴,氣泡從嘴裡冒了出去,他閉上嘴,睜大眼睛往下沉去。

一隻威德爾海豹驚訝地遊過他的面前,微弱的光線中,他倆對視著,海豹的鬍子抖了抖,然後不屑地遊走了。他驚恐地吐出一大口氣泡,渾身顫抖了一下,緊接著一股生存的鬥志轉化為巨大的能量爆發出來。

他拼命往上游去,奮力甩動著腿,一隻雪地靴的鞋帶鬆了,從腳上脫落下來,沉向漆黑的海底。他光著一隻腳,向頭頂上的光芒游去。

光芒越來越近,他血液裡的氧氣已經耗盡了。

他朝著一塊亮光游去,接著他的頭頂到了一塊冰,他像一隻忘記透氣洞口的海豹般,被冰封在了茫茫的海冰下。

難以抗拒的冰冷瞬間瓦解了他的鬥志,他憋氣到了極限,張開嘴吐出了一連串氣泡。他拼命用頭撞冰,海冰巋然不動。他徹底絕望了,閉上眼,慢慢向下沉去。

這時一條閃透著光芒的冰裂縫出現在他眼前,他想重新向上游去,但已經被凍僵了。他繼續往下沉,強忍著大口喝海水的慾望。

零下二度的海水太冷了,富春的眼前出現了幻覺,他看到如意躺在床上,扭過頭望著他,眼睛裡全是悲傷。

“你死了,我怎麼活?”她問。

他猛地睜開眼,露出了一個神都害怕的猙獰表情。他重新划動雙臂,向著那道閃光的冰裂縫游去。

一群賊鷗望著冰裂縫,突然一個頭顱猛冒出來,伴隨著氣管痙攣的劇烈咳嗽,賊鷗們鼓譟著飛走了。

富春扒住滑溜溜的冰裂縫邊緣,拼盡全力爬上了海冰。

他獨自躺在冰面上,嘴唇發紫,哆嗦著。他解開衣服拉鍊,迅速地脫光了自己。他發出痛苦的呻吟,踉踉蹌蹌跑向登山包,哆哆嗦嗦地開啟,從裡面拿出一件準備在緊急時刻當繃帶用的汗衫,飛快地擦乾了自己。

起風了,他的體溫開始直線下降,他必須更快,他必須和死神賽跑。

他劇烈哆嗦著,望著脫下的一堆衣褲和僅有的一隻鞋,他不能失去這些僅有的禦寒之物。他抱起滴著水的衣褲,光著身子,背起沉重的登山包,向陸地跑去。

賊鷗們嚴肅地望著他。

他一路跑上陸地,哆嗦著,雪地凍得他腳掌劇痛,他發出慘烈痛苦的呻吟聲。他邊跑邊拼盡全力絞乾貼身衣褲,絞乾一件穿上一件。溼的衣服至少還能擋風,總比光著好。他的體力已經接近極限,拼盡最後的力氣把衝鋒衣褲絞成半乾,也穿上了。他哆嗦著彎下腰,把那件擦乾身子的汗衫牢牢綁在腳上,用力甩了甩另一隻鞋裡的海水,蹬上了。然後他把登山包裡應急用的五顆水果硬糖和午餐肉塞進衣兜裡,收緊了登山包的口子。他必須節約回程的體力,但他一樣不能失去這個登山包。他把登山包放在山腳下的一塊石頭後面,用另一塊石頭壓住了包,還豎了一塊石頭做標記。然後他迅速起身,往回走去。

再也沒有比這次回程更痛苦的事情了,富春邊走邊迅速吃掉了水果硬糖,一顆接著一顆。他慶幸現在是極晝時的夏季,如果是在極夜時的冬季,他已經被凍死了。他哆嗦著往回走去,那個金色的女人又出現了,她憂傷地望著他,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