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算是聖旨了吧?”

龍相嗤笑了一聲,沒回頭,也沒言語。衣服的顏色深,襯得他整個人雪白雪白,比衣服還嶄新。

露生接過委任狀,對這上面的文字做了一番分析。師長二字是沒問題的,龍相目前手裡的確是有兵,擔得起這“師長”二字;京漢線護路總司令也沒問題,因為龍家地盤上的確是有一段鐵路,而這段鐵路也的確是京漢線的一部分。這是一張順水推舟的委任狀。北京政府只付出了這麼一大張好紙以及些許筆墨;龍相則是得到了一個名分。正如他先前所希望的一樣,如今他“名正言順”了。

露生把委任狀給了丫丫,讓她把它拿去給黃媽看。等丫丫歡歡喜喜地小跑著出去了,他站在龍相身後,把兩隻手插在褲兜裡,忽然有些臉紅。

頗為尷尬地沉默了片刻,最後他訕訕地清了清喉嚨,開了口,“哎,看不出來,你還真有兩下子。”

龍相依然不回頭,但是嘴裡噗地出了一聲,露生猜他是向前噴了唾沫星子。

抬起一隻手輕輕搭上龍相的頭頂,露生將手指穿過他的短髮,用指肚揉了揉他的龍角,“往後我不勸你了,既然你真有這方面的才能,那就敞開了幹吧!”

龍相像是出了神,任著他摸,並不回答。

這時,丫丫咚咚咚地跑了回來。兩隻手捧著那張委任狀,她對著龍相和露生笑道:“嬸嬸說,要拿個玻璃框子把它鑲起來掛到牆上去,這真是和聖旨一樣的,掛起來能辟邪呢。”

龍相對著丫丫一招手,把丫丫招到了面前。然後從丫丫手中抽出了那張委任狀,他用手指捏住上緣中央一點,慢條斯理地向下一撕。只聽哧的一聲輕響,委任狀已經成了兩半。

丫丫驚叫了一聲,猶猶豫豫地想要伸手去搶。而龍相把兩半委任狀疊在一起,又是一撕。

然後將四張紙片丟進了身旁的火盆裡,他對著丫丫一瞪眼睛,“什麼狗屁聖旨!又不是我寫的,怎麼能叫聖旨?”

丫丫一聲不吭,立刻後退兩步,橫挪兩步,避到角落裡去了。

龍相不需要聽眾,自顧自地繼續說:“誰稀罕他們的委任狀!我不過是向他們打個招呼,讓他們知道天下有了我龍相這一號!我現在有軍隊有地盤,我用他們委任?我知道他們誰是誰?笑話!再看看你們,一副沒見過世面的傻樣。丫丫是個婦道人家,我就不說什麼了;露生,你天天讀書,天天給我講道理,天天對我充大哥,結果呢?幸虧我英明神武,不聽你那套胡話。我要是聽了你的,這輩子就窩在這裡當鄉紳了!”

說完這話,他回身就是一拳,正搗在了露生的小肚子上。露生疼得一彎腰,半晌說不出話來——說得出話他也不想說,因為龍相像是被那張委任狀刺激到了,現在明顯是要犯渾。眼睛是亮的,眼神是直的,彷彿隨時預備著咬誰一口。

平時見了這樣的龍相,露生惹不起躲得起,就要想方設法地領著丫丫撤退了;但是今天他改了主意,忍痛慢慢地重新站直了身體,他決定不走。

不僅是不走,他還要跟隨。龍相既然能在短時間內重整河山,那麼也就真有可能打進北京,一路走到總統府裡去。他是去總統府還是上金鑾殿,露生不管。露生只要他勻出一部分力量,去幫自己殺了滿樹才!

滿樹才是誰?是稱霸直隸的大軍閥,是像常青樹一樣十幾年不倒臺的大人物。只憑他的赤手空拳,他怎麼可能殺得了滿樹才?

既然赤手空拳殺不了,那麼他就不赤手空拳了。他有龍相,天才一樣的龍相。他可以借刀殺人,哄著龍相去向滿樹才開炮。如果運氣好的話,他還可以讓滿樹才在臨死之前,親眼看到自己苦心經營一生的江山土崩瓦解。讓他在肉體死亡之前,精神先死一次。

滿樹才一死,他的心魔也會死。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