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他那混沌的眼中突然爆發出一陣瘋狂,兩手扣住她們,嘴唇張合幾次,太急,喉嚨深處發出‘咯咯’地痰聲,胸腔劇烈的起伏:“玉,玉石…… 俱焚,也是一條活路。我們夏家,可以忍辱負重,卻不能丟了尊嚴,失了本性。要做什麼,儘管去做;要闖多遠,儘管去闖;只要無愧於家……和親人……”

話還未說話,又一陣劇烈咳嗽,那蒼老地蠟黃的,隱藏在床幔中的佝僂背脊已經失去了生氣,一陣陣在抽…搐著,眼眸死死地盯視這她們:“聽見了嗎?”

夏令涴抬頭,想要止住老人的咳嗽,人剛立起,他就大叫:“回答我!”豎起手指指著兩人,“記住,在皇家,沒有龐大家族支援的女子遲早是死路一條。令乾活著,夏家才能興盛,你們捨棄了他,就會被夏家拋棄,都只有死路一條。”

夏令涴知曉爹爹已經猜到她們姐妹肯定會與其他叔伯們鬧矛盾,這是父親最重要的警告,也是提醒。這一位父親,雖然性子剛硬,對家中妻女一直甚好。嚴父慈母,到了最後關頭他想著的依然是子女的安危,這一份感情姐妹們哪有不知曉,越是明白內心就越痛,同時升騰的還有漫無邊際湧過來的惶恐和懼怕。

爹爹要走了!

那一個堅定地立在姐弟們面前的高大背影要倒下去了,他的嚴厲教導、溫厚叮囑、怒發訓斥都不再出現在他們的生命中。遇到困難,沒有高山一樣的人替他們遮風擋雨;遇到歡欣,沒有背後一直默默關心支援的身影;遇到苦愁,也沒有書房內那永遠燃著的一盞孤燈等待著他們進去尋求撫慰。

黑暗呈波濤一般,怒號著撲面而來,夏三爺就如那海中的孤舟,瞬間就會被它們給吞沒。

夏令涴無語淚雙行,與夏令姝一起點頭。

走出廂房之時,她們幾乎以為自己從地獄打了一個轉,重生了過來。再往後看,日光下最後一點白光都沉凝了下去,最後也融入了那墨色的黝暗中。

當夜,夏令涴送走了令姝,她懷著身孕實在不能太操心,也不能靠三房太近怕過了病氣和疫氣。令乾早就被大伯綁著回了趙王府,叮囑人鎖著他,作為三房的獨子他不能輕易涉險。

夏令涴獨自一人在東邊的院子住著,三房的屋子就算是她強行留下,孃親也是不同意的。

大伯母讓人請得她與汪雲鋒一起去吃飯,諾大的一個夏家,剩下老太太固執的守著不肯離去,就只有大房的父輩住在這裡。以往的熱鬧成了過眼雲煙。

老太太將夏令涴養在身邊過一段日子,現在看著她呆呆的樣子更是心疼,不停地勸她吃飯。夏令涴實在沒胃口,強自吃了些,就藉口累及回房歇息。

連翹服侍著她沐浴更衣,夜太深,她依然沒有睡意,坐在窗前望著烏雲逐漸遮蓋起月色。

憑空一聲哀號,如撕裂黑夜的悶雷,猛地砸在她腦門上。腦中還沒想出個因由,夏令涴已經衝了出去,厲聲喊:“爹——”

還沒衝到門口,一個身影倏地從門外跑了進來,一把攔住了她:“令涴!”

“放開我,我要去見爹,放開啊!”夏令涴又叫又跳又咬,渾然不顧姿態何等的瘋癲,也不顧深刻在骨子裡的那些世俗約束,尖利的叫喊,指尖劃在來人的臉上脖子上,對方几次攔她不住。外面已經聽得僕人們來來往往跑過的腳步聲,更遠處,那悲號蔓延開來。

龍芽一路跑一路哭,看到夏令涴就忍不住嚎啕:“小姐,老爺他……去了。”

汪雲鋒大吼:“閉嘴!誰都不準哭,誰敢嚎出聲來,就割了他舌頭。”在外院睡著的嬤嬤們早已披著外裳爬了起來,聽到汪雲鋒說話,一邊疑惑他為何在此,一邊震驚於剛剛聽到的訊息,那哭聲還沒出來就嚇了回去,一個個憋得臉色慘白。

夏令涴猛地大叫,張口就朝著他脖子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