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朝前走了一步:“藥給我吧。”

他看著我:“你不是塗家莊的人吧?你就不怕毒?”

說著話,他手指一挑,一蓬藥粉飛了過來,我伸手接住。

“巫寧!”她伸手想抓我,我側轉身來,她抓了個空,情急地喊:“你可不能吃。”

我對巫真笑了笑:“沒事兒。”

那藥粉有一股腥香,我也說不上來當時心裡是怎麼想的,就那麼一仰頭,把藥粉送進了嘴裡,端起桌上的一杯水喝了兩口。藥粉味道有些微微的苦,並不是特別難以下嚥。

那少年怔了片刻,忽然擊掌笑:“好好,今日我沒有白來。這藥粉對身體沒害處,只是味道不怎麼好。若是早知道有這麼一位姑娘會嘗藥,我剛才該把這味道調得甜一些。”

“無妨,苦口才是良藥,能治得病解了毒就行,味道並不要緊。”

他把那一包藥粉遞了過來交給了我:“這藥便交給你了。恕我冒昧,不敢請問姑娘貴姓芳名?”

“我叫巫寧。”

他點了點頭,唸了一遍:“巫寧……巫,這個姓可是很少。”他笑起來很好看,就象個大孩子一樣毫無機心,讓人沒法把他和毒藥,暗算,殺人這些字眼想到一塊兒去。

他說:“我叫姚自勝。巫寧姑娘,我要走了,可咱們一定還會再見面的。”

他走時塗家莊也沒一個人能攔得住——又或是不敢攔,不想拌。

巫真撲來抱著我上看下看左看右看,氣得直哆嗦,話都說不清楚:“我要告訴義父!回去我就說。你這不是自己尋死麼!你現在覺得怎麼樣?哪裡疼?哪裡不對勁?你怎麼能吃毒藥?他們自己家人還沒站出來呢,要你多什麼事?你不要命了你!”

“打住打住,我這不是好好兒的嗎?”

“你別跟我說這個,保不齊一會兒你就毒身亡了。”巫真急的不知該如何是好。我拉著她手,低聲說:“這肯定不是毒藥,我不會有事兒的。”

我跟她小聲解釋理由,那邊塗宥已經把藥接了過去,吩咐人張羅著給塗夫人灌藥救治。

巫真聽了我的解釋,有些將信將疑,可總算沒有再緊緊拉著我不放,也不再嚇得手腳抖。文飛把塗三姑娘扶過去放在一邊的榻上,我們倆幫著照顧起塗三姑娘來。

文飛離我極近,我正低頭察看塗三姑娘頸上的傷痕,文飛俯過身來,在我耳邊輕聲說:“你太莽撞了,這豈是能以身相試的?”

他的呼吸溫熱而輕柔,吹在耳邊,我覺得半邊身體都戰慄起來,臉莫名的便覺得漲熱。定了定神,低聲說:“那藥一定是沒有毒的,我要不是篤定這個,也不會站了出來,再說……”

巫真轉過身來看我,我下面的話便沒出口。

再說,誰說我把那藥粉給吃了?我手垂下時,一些細碎的粉末兒從袖中悄沒聲息落下,無痕無跡。

我只舌尖輕嚐了一點,用了一點障眼法,連巫真也沒看出端倪,就是舌尖的那一點粉末兒,我還藉著喝水的遮掩,沒有嚥下去,而是和溢位唇角的水一起沾在袖子上。

說到底我又不是一個極莽撞的人,從小跟父親習練幻術,父親說過一句話我記得牢牢的。

他說,幻術就是要騙過所有人。只要世上的人都認為是真的,那這件事便一定是真的。

剛才我只想瞞過那個姚自勝,但是這屋裡的人都沒有看出來我施展了一點小小的幻術。

我心裡有些微微的得意,也有一些疑惑。

我自己知道這件事不是真的,可是其他人都認為是真的。

那這事,到底算是真,還是假?再過若干年,倘若再提起這件事來,是我的認知和說法是正確的,還是別人說的是正確的?縱然我自己知道不是,可是其他